又三十年,百合花四十年如一日,容貌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身上那份書生的厚重之氣早已不是當年的百合花能比的,此時的百合花,儼然一副人人敬畏的大祭師模樣。
只是在數月前百合花突然離開了稷上學宮,帶回了一個周身浩然之氣纏繞,年僅三歲,卻能吟詩作對的孩童,至此,那個每月都會悄無聲息來一次稷上學宮的青山劍主,再沒有來過稷上學宮。
“浩正師兄回來了,你我雖無孩子,但我會將那冊易不學教給他,也算是你完成那老頭兒的承諾了,畢竟,浩正師兄本就是那老頭兒選定的繼承人,只是不曾想被浩正師兄拒絕了罷,以後,你就不用來找我了,你我從此再無瓜葛,我也不想以一個條件糾纏你一生,畢竟……”
百合花頓了頓,美目如將杜鳴揚看穿,“畢竟你本就不打算意志履行約定。”
杜鳴揚沒有說話,他知道,百合花說的是實話,自己如今已經在物色新的青山劍脈傳人,當新一代青山劍主出世,他也就要去天上了,自然也就無法履行和百合花的約定了。
百合花自是看出了這一點,恰好尋到了再世為人的張浩正,與其十數年後再生傷懷,不如現在就直接了斷,她百合花從不是那扭扭捏捏的女子,說放手,就放手。
杜鳴揚也是灑脫的人,轉身就離開了稷上學宮,突然心中一陣悸動,連忙向著一方掠去,在一處廢墟里,有一個小男孩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
“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杜鳴揚解下身上的錦衣,披在小男孩身上,而後伸出手,“你有名字嗎?”
小男孩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看了看杜鳴揚,而後將手放在杜鳴揚的手心,“林罪!”
杜鳴揚一把將小男孩從地上拉起,蹲下身子為小男孩拍著身上的泥土,“林罪?你何罪之有?”
“我以出世就害死了我母親,所以我有罪。”
“誰告訴你的?”
小男孩不說話,但杜鳴揚又怎會猜不到,定是他那個為他取名有罪之人了,不由得搖了搖頭,不過還好,或許正是因為你的不甘心,觸及了這份機緣,從此以後,你便是我青山劍脈的新任劍主!
“十三,為何這一世你還是如此悽苦,或許你就該是屬於青山,其他的,誰都沒那份福氣擁有你,不過這一次,我要你做劍主!”
十數年後,江湖之中又傳出青山劍主出世的訊息,那熟悉的青衫,那熟悉的二人組合,江湖還是這座江湖,卻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些人。
寒潭寺,韶華不在的李季蘭躺在床上,對著坐在床邊的白衣僧人伸了伸手,白衣僧人一把握住李季蘭的手,李季蘭眼中滿是不捨,“我陪不了你了,皎然,我真捨不得啊。”
皎然笑了笑,“這一世是我負了你,你若能等,下一世,你我再續紅塵之緣。”
“我等!”
李季蘭無比艱難的吐出二字,而後緩緩閉上雙眼,已是當世佛門第一人的白衣聖僧,身軀一震,而後緩緩俯下身,第一次主動印上李季蘭的唇,有一滴金色的淚滴,滴落在李季蘭臉上。
“粉妝玉琢是你,花了妝的也是你,為什麼最後你還有跑了呢。”
這一日之後,在寒潭寺後山,那顆不老樹的旁邊,多了座孤墳,那個佛門第一人的白衣聖僧每日都會來這座孤墳下坐上一坐,講經論佛,談天說地,有什麼說什麼,一點兒都沒有佛門聖僧的威嚴,只是那個花一樣的女子啊,再也不會挽著自己的手,問東問西了,再也不會突然在自己的臉上啄一下,鬧的自己滿臉通紅了。
一座小樓旁,誰能想到,魔威蓋世的隕星谷谷主不戒和尚,竟是在這裡醉的不省人事,他終究還是無法忘懷那朵彼岸花,忘不了那飄零的彼岸花。
突然,一道倩影在不戒和尚那雙迷離的雙眼前一閃而過,不戒和尚猛地站起身來,突然就酒醒了,急忙追了上去,“飄零!是你嗎飄零!”
那道倩影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你在叫我嗎?大叔!”
“對,我在叫你。”
女子掩嘴輕笑,“大叔,你怎麼在這裡喝醉了,還有,大叔,我不叫飄零,我叫盛蓉!”
不戒和尚愣了愣,而後竟是笑了起來,笑得這女子莫名其妙,“不叫飄零了好,飄零這名字就不好,盛蓉,盛蓉好,好名字!”
“大叔,你醉糊塗了吧?”
“對!對!我醉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