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沒讓張習遠他們送,一個人往回跑。
張習遠這邊的情誼是他不想丟下的,那個慘痛的未來告訴他,要離衛旭遠一點,而張習遠這些兄弟值得深交——即使他們看起來有點混賬。
想什麼來什麼,莫凡回到門口,正好就看到衛旭等在那兒。
衛旭見他止步不前,帶著稚氣的臉有些苦澀:“小凡,旭哥哥哪裡做錯了?你說出來,旭哥哥改,我們和好好不好?”
莫凡突然覺得冬天的風始終是冷的,冷得入骨。
那時他也沒做錯事,只是不知怎地傳出了“惡少”的名聲,衛旭就開始疏遠他,他也困惑過,甚至追上去解釋過,衛旭只是失望地看著他,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
現在他要跟衛旭當初拒絕自己一樣拒絕衛旭嗎?
小小的動搖出現得很短暫,莫凡很快就把它拋開。衛旭不是他,衛家也不是莫家,所以小小的拒絕,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
他不同,莫家還有險惡的未來在前面等著,他必須提防著可能讓莫家觸礁的危險。
莫凡最終還是說:“我跟張習遠他們玩就好,旭哥你好好唸書,不要來找我了,你可是得考大學的人。”
連少年都算不上的衛旭還不理解心裡的痛楚是什麼原因,可清楚地感覺到莫凡的話刺痛了他某根神經,於是他轉身走了。
走到一半不甘心地回過頭,卻聽見莫凡歡快的聲音:“爸!媽!林爺爺,王叔叔,林阿姨!”
小小的身影已經擠進門裡,又緊緊關上門。
衛旭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那天醒來後莫凡看見誰都打心裡高興,見到自己卻非常抗拒。
再怎麼少年老成,衛旭都還只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他看著那緊閉的門,心裡也有了火氣——不來就不來,他稀罕帶著個跟屁蟲玩嗎?
於是這一次的分道揚鑣,比莫凡記憶中要早了許多年。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他先作出決定。
改變未來(下)【新版】
1990年12月底的霍勁也很忙碌,沒有人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只知道他常常呆在老爺子的書房不出來。
霍老爺子把他疼進了心裡,知道他搗鼓自己的傳真機對外聯絡也沒反對,只是摸摸他的腦袋說:“要好好休息。”
霍勁休息了挺久的,眼看1990年快要到頭,他決定出去活動一下筋骨,目標地點:臨陽;目標人物:莫凡。
他是覺得莫凡也回來了,可預感到底只是預感,還是要去見一下莫凡才知道是不是。
簡單地和霍母楊秀蓉交代了幾句,霍勁揣著錢自己來到車站。
遭遇了1989年的風雨飄搖,國內經濟屢遭重創,城裡“入城淘金”的農民少了,偶爾才能看見幾個衣著樸素、臉上帶著期盼的外地人。剩下的都是坐在紅白行李袋上,目光呆滯、表情迷茫的返鄉人群。
霍勁買了張票等在候車室,有人來兜售報紙,很便宜。霍勁挑著買了十幾份,樂得對方抓了一把瓜子送給他。
於是曾經叱吒風雲、人人聞而色變的霍家太子爺就穩如泰山坐在那裡磕瓜子、看報紙……
過了一會兒,一個黑瘦的年輕人坐到霍勁身邊,用商量的語氣說:“小娃兒,報紙能不能借我看看?”他看起來生活很拮据,說出這話也有些侷促。
霍勁倒是無所謂,抬頭看了一眼,勻了一份給他。
年輕人謝過後專心看報,沒一會兒,又盯著霍勁剩下的報紙看。
霍勁探出腦袋瞅了瞅,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想,記起來了。這不是莫凡的小叔莫建禮嗎?早年輟學,以沿街叫賣蜂窩煤為生,後來聽說心裡最仰望的文壇大師胡一岸要在首都開講堂,瞞著家人拿著積蓄到首都求學。從那以後,他開始了邊賣煤邊寫作的生活。
是個文學狂人。
莫家出事時莫建禮正大江南北地採風,根本一無所知,莫凡開始還想他的訊息,後來就慢慢不提了。
真是巧啊……霍勁微微地笑了起來,還沒到十歲的臉極具欺騙性:“叔叔剛去過胡老先生的講堂?”
莫建禮一愣:“你怎麼知道?”
霍勁胡謅:“聽過胡老先生講課的人才會看見報紙都有狂熱的渴望。”
莫建禮見他年紀小,說話卻冷靜又早熟,而且還知道胡一岸,不由攀談起來。
霍勁是什麼人?忽悠一個文學狂熱者自然不在話下,沒兩下就讓莫建禮折服。
到了最後,莫建禮忍不住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