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答案就像莫凡預料的那樣,霍勁出去好幾天了,去哪裡卻打聽不出來。
莫凡打電話給華夏美食蘇聯分部的負責人,叫對方幫忙打聽霍勁的動向。霍勁在莫斯科雖然算不上是名人,但他往來的都是蘇聯北部大族的子弟,目標還是非常明顯。沒兩下那邊就報告說前些天約瑟夫家的那位少校弄來了一架直升機,一夥人飛出去玩兒了,目的地暫時還不明確,但是按照約瑟夫少校的休假期限,應該會在明天下午前趕回來。
很好,至少還留給他半天。
莫凡知道自己今天是找不著霍勁的了,索性把華夏美食在這邊的負責人約了出來,問問上半年的發展情況和下個季度的營銷策劃。能被安排到國外的當然是華夏美食一手栽培出來的人,基本上既值得信任又有擔當,聊了一會兒莫凡就覺得很滿意,最後一起解決了晚飯。
就在兩人走出餐廳,那位健談的總負責人要安排莫凡的住處時,莫凡的手機響了起來。莫凡頓了頓,走到一邊聽電話:“徐先生?”
那邊的人笑了起來:“看對面。”
莫凡抬起頭,大路另一邊那株繁茂的行道樹下站著個人,不是徐韜能是誰?白色的斑馬線橫在他們之間,樹如蓬蓋,車如流水,給人一種在光陰裡穿梭的錯覺。
怎麼站在對面的人不是霍勁呢?莫凡心裡有些惋惜。
事實上霍勁在鬧彆扭,他又何嘗不是在較勁?因為未來的路太長了,他們都看不到底,他們都無所適從,所以他們都用最原始的方法和對方賭氣,希望能從對方身上得到慰藉——隨著“未來”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嘗試著走出自己的路的他們就像初生的孩子一樣不安。
就連永遠不會動搖的霍勁也有了點不確定。
事實上在鄭老去世那年,霍勁也不是沒有不確定的。莫凡確信至少有那麼一瞬間、有那麼一兩天,霍勁曾經相信“莫凡背棄了我”這個結論。雖然霍勁一直以來都展現著他強硬而堅決的一面,但他並不是無堅不摧的。
莫凡抹去腦海裡的思緒,轉頭讓跟在自己身邊的蘇聯分佈負責人先回去,才笑著對徐韜說:“徐先生怎麼來了?”
綠燈亮起,徐韜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他熟稔地問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吧?我早幾年就有在新蘇聯發展,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奇怪,倒是你,你不是在西北那邊嗎?確切來說是西疆。”
莫凡說:“徐先生的訊息真是靈通。”
徐韜露出一絲微笑:“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你不急著回國吧?不如這段時間就住在萊倫吧。”
莫凡也不拒絕:“好的。”
徐韜又把莫凡領到頂樓,不過這是在莫斯科,所以看見的是蘇聯的夜景。一別兩年,莫凡面對徐韜時的最後一絲緊繃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無比的心態。
雖然這兩年間沒見過面,可莫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楚徐韜做了什麼,因為這人好像突然愛上了傾訴,每次做完一件大事後都會打電話和他閒聊。比如去年上半年他給向家挖了很大一個坑,比如去年下半年他開始收網了,比如向家某個人跪在地上向他求饒,結果被他一槍打爆了腦袋。
從心理上來說,徐韜其實已經不是正常人,但莫凡居然開始理解徐韜這個人。
那是一種接近病態的瘋狂,潛伏在平靜的外表下,一點點蠶食著那顆痛苦無比、卻不得不跳動下去的心臟。
莫凡想起那無數的日日夜夜,自己練習著扣下扳機。有時他也想把槍口對準別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算沒有鏡子他也知道有多猙獰。然而掙扎再掙扎,他還是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他恨過一些人,但是到了後來,他卻更恨他們把他變成自己最厭惡的模樣——他恨他們讓他生出“只要能報仇,也許利用霍勁也可以吧”、“如果有機會,我就拿起槍把所有人殺了吧”的想法,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期,這種被仇恨控制的醜陋心思只能用骯髒、不堪、令人憎惡來形容。
所以他曾經那麼地、那麼地厭惡自己。
而目前的徐韜,也處於相似的狀態。而且他已經選擇了去開始所謂的報復,徐韜大費周章經營海外徐家,就是想狠狠地把向家踩到泥土裡,讓它再也翻不了身。而這又牽扯到上一代的恩怨,簡直就是難解的死結。
報復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就像決堤的江水一樣,再也無法控制。
是不是有了不堪的過去,所以做什麼都可以原諒?
不是的。
世界上並沒有簡單的加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