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並不是很熱,尤其在太陽落山後,夜晚的風裹挾著冷意,吹在人身上,本是很冷的,足以把汗吹乾。
可玄奘身上實在是太熱氣騰騰了,這是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熱,如果讓體修來看,定將他視為同道中人。
好在陳玄奘隨身攜帶海青服,作替換之用。此外他有種親和力,能讓所有武僧跟他打成一片,這些人都會很願意給他一件衣服。
玄奘又精通針線,可以將任何衣服改造得大小適宜。
練功結束後,僧人們一同去附近的小河邊打滾。
他們都不需要熱水洗澡。
玄奘在人群中,一點也不扭捏,他向人借了一隻水盆,用清冽的河水洗滌自己的身體。
這一番相處後,他與僧人們的關係就很近了。
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法師您啟程路過河州,還需慎重再慎重啊。”
聽見這句話,陳玄奘不得不重視,他道:“這又從何說起?”
說話的武僧面板黝黑,比起常年在寺廟內學經的白淨僧人,他更像是風裡來雨裡去的,對玄奘說:“我前些日子從河州來,聽說一怪事。”
“河州城外有一不知名的山嶺,山也不是很高,又無甚特異之處,當地人並未給它取名。”
“因這座山內草木不豐,野獸不多,也沒有獵戶在山上居住,是座無人的荒山。”
“只偶爾有商隊路過。”
聽到這,玄奘已完全懂了,他這些年走南闖北,渡化過不少妖怪,已積累豐富的經驗。
連妖怪落草的地點,吃人的套路都有所瞭解。
果然,那僧人說:“這地怕是有妖怪的,只可惜我去探查幾番,並未尋到蹤跡。”
陳玄奘暗自點頭:這還是個會躲閃、懂謀略的妖怪。
這樣的妖怪有些特點,一是相對狡猾,二是不夠強。
可無論多不強,他吃個把人還是沒問題的,對這樣的妖怪,陳玄奘一般懶得渡化。
他有怒目金剛之相,佛雖說眾生平等,可吃了人的妖怪與不吃人的妖怪,那應不算太平等。
他點點頭道:“我已知曉,經過此地定加倍小心。”
僧人跟他對視一眼,彷彿懂了什麼,露出一暢快的笑容道:“好。”
一切盡在不言中。
……
次日,補給完乾糧的陳玄奘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僕役坐在高頭大馬上,有些懷疑人生。
他想:怎麼就走了呢?不再多停留些時日嗎?
他習慣的進度是在一座城市停留三天,不是他好逸惡勞,以往車隊無論人多還是少,都這麼幹。
一時間有些不適應玄奘法師的節奏。
讓他沒想到的是,等到河州,玄奘法師休整後乾脆利落地表示:“接下來的路我自去,你就留在此地吧。”
話說的沒有回絕餘地。
僕役晴天霹靂,他結結巴巴道:“法、法師!”
怎麼就不要我了啊!
他惶恐極了,以為是自己不夠虔誠,翻身下馬就要抱住陳玄奘的大腿。
陳玄奘鐵石心腸不為所動,跟他說:“這也是為了你啊!接下來不止路途艱辛,還會有豺狼虎豹妖魔出沒,我看見他們,是要去渡一渡的,可你的安危……”
僕役立馬錶態:“小人生得一雙飛毛腿,遇見危險跑得飛快,不用法師擔心。”
“這哪是你說不擔心就能不擔心的!”
玄奘一聲暴喝,震得僕役頭暈眼花。
他與妖怪打過多年交道,深知他們法術多種多樣,根本不是尋常人能跑過的。
於是任憑僕役哭天搶地,也把他留在河州,不僅如此,連那匹馬都沒帶上。
玄奘:遇見妖怪,都是送菜的!
他沒挑擔,而是揹包裹,除了海青常服與鞋襪,只剩下菩薩賜的袈裟。
禪杖給他作竹杖,走不動的時候還能撐地,看他那輕巧的模樣,怕是常人見到,都以為禪杖是空心的。
如此離開河州城,走百二十里,他也終於鬆口氣。
哎,這樣輕便的生活,正是他最習慣的啊!
如此想著,玄奘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看似跑了,又像是沒有在跑,腳下都是飛揚的塵土,嘿咻嘿咻,心中默唸號子。
從天上看,土地甚至揚起滾滾黃塵。
六甲六丁見他如此,已沉默著、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