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賓客齊聚一堂。大安是一座不夜城,受到喧鬧夜晚的感召,陳玄奘都伴隨著躍出地平線的旭日歸家,短暫梳洗後,日頭高懸,已至正午。
東勝神洲的人,都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
孫悟空也回來了,他一邊吃桃子,一邊打趣豬八戒:“喲,師弟,你這腦袋上的箍圈真不錯,金燦燦的。”略作停頓道,“我只挑一個錯,這圈兒太緊了,不好,你看你頭上的肉,都被勒溢位來了,何不換個大的。”
豬八戒才從玄奘杖下逃脫,又思及未來,再也不能看漂亮的小娘子,悲從中來,說話像吃了槍子兒,連孫悟空都敢嗆。
“你這潑猴,懂個屁。”豬八戒的鼻孔中噴出兩團熱氣,坐他身旁的小白龍嫌棄地看了眼八戒,抱著碗向一旁挪移。
“這是菩薩賜予的圈兒,是法寶!師父將他戴在我頭上,是愛重的證明,哪像你這隻潑猴,天生天養,都沒人管!”
孫悟空這小暴脾氣,當即被點燃了,騰一聲站起來,冷冷看向豬八戒道:“你再說一次!”
豬八戒一看,慫了,縮脖子不說話,埋頭看角子湯,像湯裡濃縮著大千世界,他沉醉其中,死活不抬頭看孫悟空那燃燒著火焰的雙眸。
在這充滿火藥味的局面下,冰冷冷的劍修被迫成和事佬,又或者說,敖烈只是針對現狀吐槽罷了。
他搖頭說:“八戒啊八戒,你真學不乖。”
“都知打不過大師兄了,何必挑釁呢。”
豬八戒裝死了,不說話了,臉埋進碗裡了。
高長松噤若寒蟬,不參與師兄弟三人的對話,只等拌嘴告一段落,火氣消退,才說:“八戒,你可別小看了緊箍圈,我聽過此法寶的威名,你若觸犯禁忌,少不得抱頭在地上打滾呢!”
孫悟空鋼鐵硬漢,疼成那樣,你豬八戒遇上了,肯定更慘啊。
豬八戒嗤之以鼻道:“還能比禪杖落在身上疼?我不信。”
高長松:“……”
看你自信的樣子,就知要吃苦頭了!
豬八戒又悻悻道:“再說,我肯定不會犯了,你是不知道,師父發怒得模樣,太兇!太兇!光想到他的模樣,我睡覺都不踏實。”
孫悟空立刻道:“該!”
高長松跟小白龍不說話,心裡都覺得他活該呢!
又說了一會兒,陳玄奘終於出來了,縱使熬一夜,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氣血充足。
高長松招呼他,又說今天的行程安排:“要不先去我莊上看看,再去大相國寺瞧瞧?”他是一名合格的導遊,給玄奘多種選擇,“還有凌霄峰、白鷺書院,哪怕想去妖精的族地,也能去得,我跟狐族關係很好,跟他們說一聲就可去參觀。”
孫悟空說:“都來東洲了,要不也來花果山逛逛?那可是我的地盤。”
他驕傲極了。
陳玄奘點頭道:“都去,都去。”
他迫不及待逛遍東勝神洲的每一個角落!
坐定後,陳玄奘發現,有一個人不在場,問十二郎:“鍾離郎君去了何處?”
在他印象裡,這兩人形影不離啊!
高長松笑說:“他啊,接鵝子去了。”
鵝子?
玄奘滿頭問號。
……
東勝神洲的最北邊是海。
與佈滿暗礁的南海不同,眺望北海,目之所及,皆為白色。
一些是茫茫的霧,一些則是瘴氣,這些分辨不出成分的氣體遍佈北海,如天然屏障一般縈繞北俱蘆洲,隔離外界的窺探。
這無疑為外人探索北俱蘆洲增添了難度,除卻那些天生天養,北俱蘆洲託生的異獸,其餘人想進此地,都會被擋死死的。
一些修士進入北俱蘆洲,再也沒有出來,還有一些出來了,卻說那是不毛之地。
共識是,那裡像盤古開天闢地前存在的土地,好像什麼都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一切都在混沌與矇昧中罷了。
鍾離珺站在依託北海而建的碼頭上,向遠處眺望。
他的視線有焦點,尋找著茫茫霧海中的某一處。
“嘩啦啦、嘩啦啦——”耳邊響起不存在的水浪聲,那聲音迴盪在鍾離珺的腦中。
為何會響起不存在的水花聲?定睛一看,看似平靜的水面上泛起白花。它並非是浮浪上翻湧的泡沫,而是一股強橫的力道不斷拍打水面,所泛起的滔滔不絕的白浪。
放在後世,只有螺旋槳才能捲起如此細密的白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