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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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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符驚退諸人,心中得意,不由哈哈大笑,但瞥了梁蕭一眼,笑容一斂,尋思道:“常言說:‘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而今官兵遍佈,這小傢伙到處亂走,無異於羊入虎群,勢難活命。但我身有要事,這小鬼說話又十分討嫌,帶他一路,不知當也不當?”正覺猶豫,忽瞧梁蕭抱起狗兒欲走,當下板起臉來,厲喝道:“回來!”探手將他抓在手裡。梁蕭又驚又惱,踢足掙扎,但秦伯符手如鐵鉗,任他如何掙扎,也難脫身。

秦伯符挾著梁蕭大步疾行,他足力甚健,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梁蕭大嚷小罵,他只當充耳不聞。梁蕭罵了一陣,口乾舌燥,懨懨地沒了聲息。二人行了百里路程,暮日沉西,天色漸晚。也不知到了何處,只見四下裡草木叢生,偶爾傳來泉流嗚咽,若斷若續。又行一程,東天皓月團團升起,飛彩凝輝。梁蕭瞧著這輪滿月,不知怎地竟想起母親笑靨,繼而又念起亡父,憶及以前那些溫馨甜美之處,不由得眼角酸澀,心口發燙,若非有人在旁,真想大放悲聲,哭個痛快。

正當此時,秦伯符身形一頓,將梁蕭重重扔在地上。梁蕭正感傷往事,被這一摔,心情大壞,怒道:“病老鬼,你是蠢牛麼,這麼大勁?”秦伯符大覺惱火,睨他一眼,厲聲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小鬼倒也摔不死?”梁蕭大怒,跳起來正欲回罵,忽聽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悠長尖細,淒厲中透著詭異。梁蕭不禁打了個冷戰,往日流浪時,他曾在曠野中被一群野狼追趕,後來爬到樹上,方才免劫。此時耳聽狼嚎陣陣傳來,四周林木搖晃,樹影森森,端地如鬼如魅,不由害怕起來,頭一縮向秦伯符靠近了些。

秦伯符忽見梁蕭露出怯態,不覺好笑:“到底是個孩子。”他這一番狂奔,也頗為費力,驀地濁氣上升,禁不住咳嗽起來。梁蕭瞅他一眼,忖道:“這病老鬼力大如牛,怎還會病懨懨的呢?”抬眼細看,卻見秦伯符凝目盯著左方的一面石壁,捋須沉吟。此刻月光照壁,可見石壁上凸凹起伏,似乎刻有文字。秦伯符瞧了半晌,喃喃念道:“人心多變,如何分黑白方圓?世事詭譎,總不離勝負得失。”這一副對聯刻在石壁上,雖然對仗粗陋,但也略略道出人心冷暖,世道艱辛,秦伯符心有所感,一時瞧得呆了。

梁蕭坐了半晌,始才定住心神,覺出自己身處之地,乃是兩山間一處低坳,谷中擱了一張巨大的四方石板,徑約十丈,光滑平整,在月光下通體白亮,好似塗滿水銀;其上曾被刀斧刻畫,留下筆直痕跡,縱橫一十九道。梁蕭認出是一方棋盤。棋盤東西兩方,擱了數枚渾圓的石子,上凸下平,黑白難辨,但觀其大小,一枚枚徑過半尺,不論石質,少說也重有十斤!

梁蕭瞧得發愣。秦伯符卻踱到月光朗照處,盤膝坐下,招手道:“小傢伙,過來。”梁蕭哼了一聲,站著不動。秦伯符微微一笑,道:“始才摔你罵你,是我不對。”梁蕭不料他低頭認輸,甚是詫異,繼而又生納悶:“這老頭子怎麼變了一副好臉色?只怕有什麼詭計,我須得當心。”他雖說流浪已久,對常人戒心極重,但到底年幼情熱,秦伯符兩度相救,令他孤苦中平添依靠,嘴裡雖不服軟,心裡卻已大生親近。秦伯符只須和顏悅色、好言好語,梁蕭也必當戾氣盡消,對他服服帖帖。此時一聽他口氣和藹,心裡雖疑,脖子卻已軟了,撅嘴低頭,走到秦伯符身邊。

秦伯符拍拍他頭,笑道:“坐啊。”梁蕭哼了一聲坐定。秦伯符抬頭瞧瞧月色,嘆道:“這明月當空,天地皆白,倒省了燒火燃薪的麻煩!”梁蕭忍不住問道:“病老……嗯,你來這裡做什麼呀?”秦伯符笑道:“與人下棋。”梁蕭扭頭望望,奇道:“怎麼沒見別人?”秦伯符道:“我約好三更,那人還沒來。”梁蕭哦了一聲,便不再問。

秦伯符瞧著梁蕭小臉,不由想道:“那石壁上寫得好:‘人心多變,如何分黑白方圓。’這孩子縱然乖戾了些,但年紀幼小,性情未成,若能好好砥礪一番,未始不能黑者變白,圓者成方。正所謂去惡存善,也不失為一場功德。”想著不覺一哂,起了收徒的念頭,正欲詳問梁蕭身世,忽又驚覺時辰將近,忖道:“今夜一過,或許我便成了廢人,自保尚且不能,更遑論其他?過了今夜,再問不遲。”是以收斂心神,閉目調息。

千鈞一局(6)

梁蕭見秦伯符久不說話,難免氣悶,再瞧他凝神運氣,呼吸輕細緩長,胸口平靜,幾乎看不到起伏,不由尋思:“媽說過,內功越好,呼吸就越細越長,這病老鬼氣息都快沒了,豈不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