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衣衫殘破的黑髮男人低垂著頭跪在地上,雙手被粗重的鎖拷鎖在頭頂。原本潔白的神官服被血液浸透成暗紅色,分不清是魔物的還是他自己的。
身著紅色華服,白髮蒼蒼的樞機主教悠閒地踱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盯著這個滿身血汙的年輕人:“一個人幹掉了上百的魔物,不愧是教廷數一數二的戰士。蒂莫西,落得這個下場你很不甘吧?”
“我沒有做錯。”男人從沾滿血塊的亂髮間抬起眼睛,鷹一般犀利的眼眸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身為教皇的親衛,擅離職守是大罪,沒有直接處死你已經是留情面了。雖然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也挨不過這次懲罰。”主教平靜地重複了一遍他的罪狀。
“中央教廷現在很安全,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人護衛。班託鎮死了好幾百人,他們在防線被攻破前向教廷求救了!若是教皇能早點派人去救他們,那些人根本不會死!”男人有些激動地低吼道,他違抗了教皇的命令擅自去救人,卻依然是這樣的結局。
“教廷的戰力不是用來保護那幫無足輕重的人的。神官的職責便是守衛教廷,其他的人不是你們該管的。至於那些死去的人,教廷自會為他們祈禱,指引他們上天堂。”
“祈禱……”蒂莫西冷笑一聲,“教廷明明有能力保護他們。人們崇拜教廷,哪怕自己吃不飽也要用一切財富來貢養教廷,你們就這麼回報他們?”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只要教廷依然是那個至高至強的存在,他們就會一直崇拜下去,不管教廷會不會管他們的死活。他們的處境越慘,便越渴望去仰望那一絲一毫的希望,對教廷的尊崇也會越發狂熱。
“成為這世間的光,給黑暗中的人們以夢想,這便是教廷存在的意義。你既然已經是教廷中人,又何必再與他們為伍。”主教年齡大了,對於年輕人這種僭越的語氣並不在意,反倒是多了點循循善誘的意味。
神官咬著牙,對這種苟且地引誘並不領情:“我學一身本事,不是用來躲在安全的地方當縮頭烏龜的。如果在教廷不能幹自己想幹的事,那我寧願不再做神官。”
“哪怕退出教廷就要被廢掉一身本事?”主教問。
“無處可用的本事要來又有何用?”
主教凝視著這個眼中燃著火焰的年輕人半晌,掏出一瓶聖水灌進他嘴裡。
“這個能幫你熬過這次的懲罰,等能動了就來找我。”他向地牢外走去,從門口又再度回望了蒂莫西一眼,“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古爾德的學生。別再說什麼退出教廷的蠢話,既然對教廷不滿,那便想辦法去改變。想要改變世界,首先便要有足夠的實力。”
…………
蒂莫西靜靜站在密室門口,看著裡面散落滿地的大門碎片。原本被綁在手術檯上的魔女已經失去了蹤影,只剩下大片的血跡,散發著刺鼻的血腥氣。
想也知道這是誰幹的。
他走到手術檯邊,白色的牆面上用血寫著幾行字,看上去寫得有些倉促,卻依然能看出那個人一絲不苟的運筆習慣。
“老師,請原諒學生不辭而別。我理解您想要安定天下的心情,卻無法認同您的做法。我知道這種捨棄自身職責的行為會讓您失望,但我有無論如何也想要保護的人。這一去以後大概不會再見面了,望老師保重身體。——不肖學生諾伊斯”
蒂莫西面無波瀾地看著那幾行字,內心比想象中還要平靜。他走到手術檯旁,將抱在懷中的主教紅袍放了上去,露出裹在裡面昏迷不醒的金髮魔女。
“艾麗西婭,你贏了。”他輕聲說,發現諾伊斯的背叛並沒有讓他感到一絲憤怒,倒像是早就懸在頭頂的劍終於落下來一般,意料之中,甚至還有一絲解脫。
艾麗西婭閉著眼睛,像熟睡的嬰兒一般靜謐,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她已經墮魔了,人類的意識被魔氣徹底吞噬,只是被鎮魂錐強行壓下了魔力才暫時恢復了人形,一旦鎮壓她的力量消失,她便會化作毀滅一切的魔物,為禍世間。
鎮魂錐是用來維持絕境森林封印陣眼的神器,不可能永遠用在她身上。該殺她了嗎?蒂莫西輕輕撫過那張蒼白的臉,失去了血色的面容透出幾分雕塑般的透明感,依然是擋不住的玉質天成。她從來沒對他有過好臉色,這會失去了意識倒是顯得格外乖順起來。
“她對您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為了一個即將油盡燈枯的魔女,搭上您這麼多年打下的基業,值得嗎?”記憶中,金髮碧眼的神官站在他面前,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