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女聲斷斷續續地在漆黑的原野上回響,艾麗西婭背靠在一具巨大的魔物屍體旁,哼著她常唱的那首禱歌。
遠處的地平線泛起了微光,由最初的淺灰漸漸變亮,最終,一輪紅日躍上空中,將金光鋪滿整片大地。
魔女微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亮起來的原野。她全身像被血洗了一遍,金色髮絲被黏稠的血漿粘成一縷一縷,貼在衣衫殘破的身體上。無數支離破碎的屍骨和肉塊堆滿了她目光所及的土地,鮮血浸透了地面,在屍堆間彙整合一個個殷紅的水坑,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
殺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看看,數量還真不少。艾麗西婭撇了撇嘴。
在向梅瑞狄斯下戰書後,她便帶著蒂莫西馬不停蹄往中央教廷趕。她不認識路,於是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筆直的線,向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前進,遇山翻山,遇水渡河,如同一柄鋒利的刀,直指中央教廷,狠厲而絕決,不可阻擋。
從她出發那天起,異端審判局的追兵便沒有斷絕過。從一開始的人類神官到後來徹底失去人形的兇殘魔物,看得出來梅瑞狄斯已經越來越歇斯底里,連他一向最在意的體面也不顧了。
只可惜,終究還是沒能等來他親自出手。
艾麗西婭長嘆了口氣:“冰塊臉,看來那傢伙得靠你們自己對付了。”她握住斷在她身體裡的一根魔物利爪,一咬牙,用力拔了出來。
貫穿整個腹部的傷口失去了阻擋,血液在頃刻間噴濺而出,澆在她面前的土地上,和滿地的汙血混合在一起。
魔女猛地咳嗽了幾聲,又咳出幾大口夾雜著組織碎塊的血漿。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陣發黑。比起那些看上去皮開肉綻的駭人傷口,更麻煩的是已經流遍她整個身體的毒素。
昨晚她殺紅了眼,根本沒留意到底是哪個敵人的攻擊中帶了毒。現在劇毒已經擴散,她全身流血不止,內臟正在急速衰竭,哪怕是魔女強悍的體質,也撐不了多久了。
“到此為止了。”艾麗西婭虛弱地閉上眼睛。她為了復仇捅了大簍子,牽連了所有的魔女。可無論如何,蒂莫西她是絕對要殺的,能多少減輕點穆琳他們救人的負擔,也算她對自己所作所為的一絲彌補。
能做的都做了,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她習慣性摸向自己胸口,才想起來原本掛在那裡的吊墜已經被她送人了。
“…………”魔女的手僵在那裡愣了幾秒,又悻悻地收了回去。“算了……”她喃喃自語道。說起來,當初喬舒亞和她約定過,等她養好了身體,就和她上床。可自從他們離開羅塞後,她的傷就再也沒有徹底養好過。
“原來食言的人,竟然是我……”艾麗西婭自嘲地輕笑一聲,眉頭卻不自覺向中心聚攏,匯聚成一個苦澀的表情。沉默半晌之後,她長舒一口氣,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向不遠處的一片小山崗走去:“喬舒亞,你不欠我什麼了。從此以後,一別兩寬,了無牽掛,你在天堂好好過吧,我和蒂莫西,下地獄去了。”
岩石組成的山壁上裂開了一道石縫,形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天然洞穴。艾麗西婭拐進狹長的洞口,走到地上一個滿身血汙的人身旁。
這已經很難讓人相信是個活人了,浴血的身軀看上去比身邊的魔女還要誇張,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面板,舊的傷口結了厚厚的血痂,又和新的傷口迭加在一起,如同將他整個人犁了一遍,血肉翻卷,慘不忍睹。
在看到這個人的瞬間,魔女的眼神就冷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踹了一腳:“又多活了一天啊,蒂莫西。”
前主教的身體抖動了幾下,浸在鮮血中的喉管裡發出含糊的咕嚕聲,已經沒有力氣再作出更多的反應。他原本便被異端審判局折磨得只剩半條命,落入艾麗西婭手中後,一邊成為她剋制魔氣反噬的工具不斷被榨取精液,一邊還要承受她無處宣洩的怨恨,活生生被千刀萬剮。維持他生命的聖水已經用盡了,就算艾麗西婭不出手,他也絕活不過今天。
魔女蹲下身,靜靜看著這個被廢去四肢,戴著口球眼罩,任人宰割的仇人,嘴角浮起陰森的冷笑:“追殺我們的那幫廢物仗著人多,氣焰囂張,我隨便挑釁幾句就跑來跟我拼命。那幫人要是稍微機靈點,直接一擁而上弄死你,也不至於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她一把掀開主教臉上的眼罩,扯開口球,語氣冰冷又嫵媚:“不過,拖到現在也該送你上路了。留遺言吧,蒂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