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河綿延近三千里,是南方的一條務農澆灌的主要的河流,滋潤著整個太清的糧倉。從幾年前起,朝廷投入巨金修河道、平險地、改良田,河道修復的事於去歲旱季將盡雨季未臨時全部浚工,共動用人力近五十萬,劈山成渠數千裡,當是一項偉業了。
雨季方臨,方才修成的易河河道便多處垮堤,淹沒村莊以萬計,死傷百姓十數萬,南郡三十餘縣已是半數沒於水中,欠收已成必然之事。太清多年用兵,國庫已是甚為空虛,完全可以預料不久將會有糧荒之類的事發生了。
河堤的多處潰決與築堤的方法和所用的料有很大的關係,而手握此工程的二人俱為左徒之子,其長子時任南郡五里州知府,其另一子時任洪濤縣縣令。
工部本欲將此項浩大的工程分成數十個小段,交付各地州府分別完成。左徒卻暗中施壓,其子又多方使的無數的金銀,終將所有的工程握於手中,築堤時偷工減料,原本堤腳打的梅花樁和馬牙樁全部省卻,為節省時間,砌石時原本該橫豎相間、鐵鋦扣連的方式也未採用。
朝廷的金銀如流水般的進到了左徒家中,如果未遇到百年難遇的洪水倒也罷了,結果大水暴起,五十餘萬百姓數載辛苦化成了流水,數千里長堤決堤近百餘里,堤下數百里頓時了無生機,可憐百姓受此一刼。
此事一發,牽連朝中大小官員近百人,皇朝震動。小皇帝連下明詔,通喻天下,一個個欲處了極刑,其所有家人也均未放生。我後來得知,此案方才定論,百姓們已是燃鞭相慶、拍手稱快,正是天怒人怨了。
兵部半數之人均收受了左徒之禮,遂將其另一子薦為侍中,在小皇帝身邊已是漸漸的左右了朝政,朝中眾臣隨即也與之有染,朝綱早淪為子虛了。
士大夫王秀本是太學之首,文才當屬太清第一,因其為人過於傲慢,為當朝多數臣子們所不容。一日酒後無意中書就一篇文章,內容多是懷念神朝,在抒發情感中有提刀兵斬天下之論,遂被以謀反之名捕入死牢,其家四十餘口除一小妾因面容姣好,被刑部尚書二子收入屋中,其餘均被刑部尚書劃筆勾魂。
這一案明顯的是挾公報私,雖然在朝中少了個讓大臣們礙眼之人,可殊不知這個士大夫在民間卻有著出奇的好名聲,百姓們將其故事編入坊間四處傳唱,人雖離世可神留世間,也可算是留芳百年了。
吏部尚書卻是用了手中之權,對禮敬重著升、眼見惱著降,與官員們相互勾結,竟將個太清當成了自己的金銀窩,不少賢能者紛紛離去,太清天下已是烏煙瘴氣。
百姓們為此早編了個曲,道是:“吏部千金嫁侍郞,侍郞轉送入宮嬙,宮嬙隨手賞丞相,丞相帶回入洞房。”將個朝中內外汙穢一氣道了個分明,曲雖不雅,可理甚在。
江萬才順著易河決堤之事一個個審來,不料竟然牽出朝中太半的重臣,左右丞相也均受牽連。雖然心繫國事,可畢竟事關天下的安危,於是連夜上奏,小皇帝批覆甚快,竟是一個也不放過,江萬才遂備了一份底案讓人帶了給我。
看著這個事涉及之廣,我心裡也一時也生了些怵,如果將他們全部下入大牢,太清國將會在短時間內陷入混亂之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了,只能是暫時依了小皇帝之意。
嘆了口氣,起身站了起來,三公主攜著豔豔和盼兒已是踏著碎步進了書房的門。
看著三人昂首而入,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什麼事,一個個臉色甚是凝重,我有了些好奇,將手中的廷詢放在桌案上,謙讓著公主坐了,剛想問個究竟,三公主早已搶先出了聲。
“大將軍真是威武,心中時刻記著天下的大事,”三公主撇著嘴角輕聲道:“你可別是假想著百姓真想著另一個人了。”
我呆了一下,一時沒能明白過來話的意思,豔豔已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立於一旁的盼兒緊忙著拉她的衣裾,豔豔立時將臉兒一平,臉上的笑容就如同用了塊布一把抹了去,片刻間已沒了半分的笑意。
“你在這裡倒是清閒,可還有個人現在正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還有心看些文章。”三公主瞪著我道。
我還是未能明白過來,看看三人不知說什麼好。
三公主嘆了口氣道:“枉將真情向郞君,郞君心中盡伊人。好了,我也不與你多說了。鄭梅託人帶了個口信,你得去白龍教一遭,人家想你呢。”說完重重的“哼”了一聲。
聽了這話,我一下明白了過來,自上次將常清擊傷,卻再也未有這些人的訊息,鄭梅也是了無蹤影,其實我心中一直牽掛著。這一時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