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來不及驚喜——她是被那樣子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給驚醒的。惡夢裡一直縈縈不散的香。雖然感覺不一樣
,只是淡淡寧和的,溫暖的香。可那是一樣的香。會要人命的香!
只看到輝夜,沒有看到惡夢。只是有那樣淡淡的香——猛然間心裡邊已經明白。她早已經習慣了黑暗中的生活,雖然眼前只是有一點淡淡的光,她還是看清楚了面前的少年,十年不見,一樣的溫和淡定,他只是更堅決沉穩些,。沉穩得讓人就算惡夢中也不會害怕。
可是她害怕。為什麼會有那樣的香?
“我需要有個人,安置在他身邊。”少年只是靜靜地說完,不說太多的道理。只是輕輕地,低低地懇求她。
大驚之後她卻安靜,抓住了黑暗中少年的手。手指鎮靜,寧涼。有什麼溫暖的東西爬過。他也不掙,不說什麼。只有淡淡的香,獨自低語著。
前塵,是他了。那麼最好的人選,也就是她了。她無力,絕望。為什麼?
可是,為什麼非要到這一步——前塵?
“你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放他走。”她突然憤怒,喊聲在地下低低迴落,傳得很遠。“當初讓他死了,才是最好的!”
輝夜只是安靜著,平靜的看她。眼睛裡卻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後悔。直到她慢慢的自己安靜下來。
“我放走的是前塵。”他眼睛裡依然平淡。平淡得微微有些蒼涼。“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前塵了。”
如果只是因為憎恨他,而對他做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原諒,都無所謂。可是把那麼多的人,生命牽扯進來,這已經不是一個前塵的事情了,已經不是前塵了。
你報復我,這沒有什麼。可是遷怒到這個王國,非要在每個人的心上,都種下仇恨的種子,是不可以原諒的。無辜者的血,一直在低低地說著,不原諒,再把那份悲哀,沉沉的壓到自己肩上。仇恨並不是你可以任意妄為的理由。任何人,都是會痛苦的,可是,你卻把你明知道是什麼滋味的仇恨,加在無辜者的身上。就算是不憎恨你,我也沒有辦法原諒你。
如果不是為了仇恨,而是為了別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麼我們也只能是不共戴天的對手而已。你有你想追求的。我有我必須守護的。你行你的,我走我的。不恨你,不原諒你。
說算是說過的話,曾經的夢想,我一直都希望它能實現,可是,也不能原諒你。事到如今,不能全怪你,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但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原諒,就能原諒你的。
他已經不是前塵了,不是所記得,所掛念的那個前塵了。
從一開始,我們就在走,越走越遠。我們只有走著,背道而馳的一直走著。
“可是——”頭是她先提起來的,但這樣子的結果,卻不是她所寄期的。不是她還微微抱了一線希望的——可是眼前平靜的少年溫和的眼中,輕輕地掩著,寫著——國破家亡。
“他已經不會相信任何人。不會相信任何事了。你在他身邊,也要自己多加小心。”他輕輕地打斷,他不得不送出去的三萬奴隸,他有心無力看顧的子民。只能託咐於她。作為內線,一同聯絡著混編入奴隸之中的一千騎士。
“不要違逆他,不要以為他還會顧念著從前。”
奴隸的生活,以魔族漫長的生命來說,幾乎是沒有盡頭。所以,必須守住那一點點希望。必須要有一點點不屈,必須要去抗爭,那怕是痛著流血,總也好過笑著流淚。——如果他無力保護,也要好好地保護著自己。命運,是要握在自己手裡邊的。
看著眼前的一粒藥丸,她卻不曾猶豫。那樣子對誰都不相信的人,只能一開始用藥封閉得無知無覺,他才不會起疑吧。那真的還是前塵嗎?還是從前的前塵嗎?
只是在服下之前,抬頭看他:“你答應過的——你會來!”
面前的人沉默著,安靜平和。她卻一再堅持:“你要答應——”
“嗯。”他靜了靜,輕輕溫柔的應了一聲。又何嘗不想,帶你們回來——如果到得了那時候的話,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
青絲這才鬆了口氣,託著手中的丸子——分明是不可知的前路,卻毫不遲疑地吞了下去。只因為他答應過。他答應的事,向來全力以赴——
藥力慢慢地發散開來,,腦子裡開始慢慢的模糊。像是睏倦一般,記憶在慢慢地退去。眼前輝夜淡淡的微笑卻始終不退。輕輕地俯身看著她。
“要好好的活著。如果我來不了……”他的聲音也開始模糊。可是淡淡的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