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去。她微笑著看著,看他吃下去,伸手去端起另外一碗。
直到無聲的把粥吃完。她始終是微笑著的,看他。
“其實當初我進了宮,也不全是為了你。”她微微笑著,開口,“作個王妃,固然也好,可要是這般名不符實的,但不如不做也罷。等到我做了公主,也是一樣的。”
輝夜坐在對面,聞言,抬頭看她,眼裡邊平淡無波。靜靜地聽著,什麼都不說。看著她笑,笑著說:“真要有一個機會能夠助父親一臂之力,真成了事。我的日子想必也人比現在好過上許多。“
“只不過可惜。”她笑著,跌坐在面前的椅中。“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從來沒有。”從一見面開始,少年清疏的眉眼,就叫她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機會。
“所以是恨你的,是想要對付你的。”她笑著,伏在了桌上,聲音漸漸地低。“所以,一起死吧!輝夜。輝夜……”
我知道你會好好地,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要斬草除根,我便成全你,一個謀刺,投毒的妃,已經足夠了。請你隨心所欲——請你一定要好好地。我不想失去你,一個人活下去,活不下去!能讓我幸福的,只有你!輝夜!輝夜!
“好啊!”模糊之中看到對面心念之人站起來,到面前。感覺得到他低頭吻了自己。唇又是涼的了。“我們一起死吧!”
不要,她一驚,卻如同想要睡去般,無法說話。只是在心裡邊低叫著。我不要這樣的。抬眼看著眼前少年的眼眸。清麗中透著一份對她的瞭然。她突而笑了,用眼睛拒絕了他。不能同生,不願共死。讓我走吧!請你一定要好好的——
少年手中,一顆藥丸無力地握著,隨了她拒絕的眼眸,終於是沒有遞出去。只是在她的面前,現出一分悲憫來,哀哀看她。她不捨的一眼,微笑著合去,看她如同睡去。徹夜不眠的守候,終是累了。你就好好地睡吧!這一眼,萬年。
“流螢姐姐……”清疏,你竟還是要在我面前,當著我的面死去?
下毒,對我是沒用的。這個傷,已是對所有的藥物失效,包括再毒的毒。然而你依然是下得很小心,那麼的小心,為什麼要說謊呢?不用這樣的為我——
一室裡的白色大花,隨著女子的睡去,掙扎著凋謝,在凋謝之前,還依然怒放著,至到最後一刻,不祥的美麗著。
他彷彿失了魂一般,怔怔站著。直到門被輕輕推開,走入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來。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精緻,以及掩在眉間的淡淡的痛心。走近了,他才抬起頭來,和來人相視一眼,眼中是同樣的慘淡。
隨後如同清煙般,慢慢散開,被進來的人緩緩吸收。
只到他散盡,來人才萎然跌坐下來,怔怔看著面前如同睡去的人,輕輕地將她眼角最後一顆淚擦去,淚上還帶些微溫。
知道自己身子已是撐不住,只能用分神之法,給你一個如此真實的夢,然而在夢中,你卻還是選擇了你自己的死亡。在我的面前生生的死去。而我,到最終為止,能給你的,最終居然只不過是一個夢境,夢境而已。
其實,不眠的不止的你,他在室外漫天風露裡,同樣站著伴了她不眠的一夜。只是現在,你已經睡去。做個好夢吧。流螢姐姐……清疏……
琴放在桌上,他伸出手去,一兩聲的撩撥著,不成曲不成調,幽幽地亂了心絃,無念無想——從此之後,願你再也無念無想——
在曲聲中,白花終於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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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眾裡尋他千百度——
夢裡,輕羅小扇撲流螢——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刺心(花間一壺酒)
這應該是他生命裡最後的一個春天。他在心裡清清楚楚的知道。
看著陽光細細的篩下,透明無瑕。是這樣一個溫暖勃發的春天,可以什麼都不要再想的春天。包括日日裡依樓相盼的女子,終是在這個宮廷裡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從人到名,再沒人記得、想到、提起。如同花沒開過,夢沒做過,人,亦從末來過。
一如十幾日前,只剩下了眼前已有些軒昂氣勢的夏樹,坐在對面劍拔弩張地和他對峙著。氣惱與憤恨之中,隱了分深深淺淺的不滿。全不惜他的氣色已然是蒼敗。
即使這樣子,善後的事,他還是決非意交給夏樹去做,畢竟,將是你的世界,你的戰爭。此外有一點,他也再不想去沾手有關於流螢的任何事情。當初以為可以混不在意,真的以為可以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