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她自己下了狠心,終於推開門進去。
屋子裡有剛生起的火,尚不太暖和,反弄得一屋淡淡的柴煙半浮著。煙氣裡卻又有一股淡淡安寧的香氣。就見他也只顧著低了頭細細的把火挑明,正眼也沒看自己。淺草只看得他的冷淡,心裡便是一沉。便也就直直站著,也不出聲行禮。
“坐。”看著火苗騰起來。他才開口。
語氣淡淡的,卻仍然有種不容抗逆的威嚴。讓她不由自主的便坐到了面前。定一定神,小心的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火光映照下少年精緻的面容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來。同樣沉默不語。
“你找我來,有事麼?”她橫下心來,乾脆直接問他。
“我沒事。”他竟淡淡的笑了,笑容溫暖平淡。“你不問問他有沒有事?”
“他——”面前的笑容仍然豔麗。卻看得她心裡冷起來。淺草神色陡然冷冽。強迫著自己仍然坐正。“你想要怎麼樣?”
“你以為他現在已經全好了嗎?”他不答,仍然問她。眼神淡淡的,卻看不到邊。
“他到底怎樣?”淺草終要控制不住自己。聲音裡都帶了些顫音。
“現在很好。不過要他生要他死,都還要我的手上。”他彷彿覺得有趣似的,直視著她的眼。
“你到底想要什麼?”淺草只聽了這一句話,終是再也忍耐不住,幾乎就想要跳起來去責問他。
“你想要他好?”他卻是多年裡積威。只用冷冷一眼,那神色間的銳利便掃得她那念頭只是一閃而沒,人依然是怔怔的坐在他面前。
或者是碸洄從一開始就待她很好,而從沒有受過別人所經歷過的苦難,反而讓她脆弱下來,脆弱到沒有當日自願為奴隸時的意志。他沒有逼迫,可是事到如今,也是他逼迫的。心裡卻輕輕的一嘆,太脆弱了。脆弱,而且軟弱。如果他救不回人來的話,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受不了的。“那麼我就要你從今以後,再也不見碸洄,不會再跟他在一起。”
“為什麼?”她的語氣裡卻開始有了怒氣。
“那麼又為什麼一定要在一起?”他淡淡的問她。也不解釋。把簡簡單單的兩個選擇擺在了她的面前,卻是再也不容置疑。“別的話,多一個字我也不想聽。你是願意在一起看著他死去,還是願意離開他讓他活著。都隨便你。”
他說完,也不作任何的解釋,便再不看她,心裡邊卻明白這女子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然面冷不防的。臉上便是一痛。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他面不改色,眼裡卻是冷冽,一眼便如寒冰凍結,使得淺草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拿起放在一邊的小盞,毫不猶豫的把杯裡淺淺一盞的東西傾掉。“那好,你就等著給他收屍————”
倒掉的液體是迷離的緋色,有淡淡的香味,慢慢的滲入地下,消失不見。淺草雖不明白那是什麼,但是也想得到那必然是最後的救命的藥。不由得怔怔的出神片刻,終於顫顫的開了口。“我再不見他就是——”
“你記著。今後你要是跟他在一起,無論你們到了任何地方。我要殺他,都是辦得到的事情。”說到這裡語氣一緩,幾乎帶了絲聽不出來的哀求意味。“你在這片弱水之側尋個地方住下,過個幾年,必然會回去——”
“我會做到的。我答應過再不見他,自然就是不見。在你的有生之年裡,我都不會再見他。這樣,你可還滿意?”淺草卻突然打斷他,看著他的神色裡卻有了絲冷絕。
有那麼奇怪的誓言?他倒也微微的一笑,給她保證:“你現在就走。只要你做得到,我也必然會全力救他的性命。”
淺草雖然是答應了他再不見面的要求,卻不想他會現在就要她走,然而也只是微微一怔,反而露出絲不易察覺的笑,笑得冷冷的。再不答話,轉身就走。
他自然會盡力,只不過,也只是盡力而已,全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萬一他賭錯了,也總好過讓淺草眼睜睜的看著她以為是一生的依靠的人死去。就算是那人,根本不是依靠。可她當做是,也就是了。就讓她當重要的人還活著也好。她當那份感情是真的,就讓那份感情一直像是真的。好過眼睜睜的看著破碎。
會過去的,淺草有漫長的一生,可是那人的人生,最多不過百年。百年之後呢?淺草沒有想過的吧,到時候你拿什麼來寄託,而且那個人,他也不是真心的——只不過是淺草不明白罷了。也不想要她明白,看得太明白,是會連眼前自以為是的幸福,都把握不住的。
只不過,被打,倒還是第一次,從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