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天要死就死,又與我何干!——沁兒轉頭,對上楊樂天那冷冽的目光,心中一寒,頓時縮回了手,退開一丈遠。
寒光如一道白虹,從楊樂天的胸口逆向看去,明顯那道寒光在抖,但抖得最厲害的,不是劍身上那道寒光,而是飛鳥的手腕。
多少次,多少次面前這個人要殺他,都沒有殺成,飛鳥始終是辦不到的——無論是在泱泱大海的密閉船艙中,還是在京城的九曲小巷中,亦或是神魔崖的絕頂上,飛鳥都下不了手,這次……也不會例外?
楊樂天敢堵,自己一定會贏。
“大哥……”
僵持良久,忽然聽飛鳥喚了他一句,楊樂天心裡一暖,複雜的感情湧上心頭:未曾想現在這個時候,他還肯喚我一聲大哥,即便這次我堵輸了,也是死而瞑目。
“大哥,假如你想贖罪的話,我可以成全你。但是在你死之前,也請你想清楚,你死了,那九十九個人會不會活?你死了,玄魂丹的藥xìng就不存在了麼?但,你似乎忘了一點兒……”飛鳥說到此處,突然頓住,手掌握緊玄魂劍,再握緊。
片刻,銀亮的劍身上霍然浮起了一層氤氳的輕煙。
“這是……”楊樂天驚得臉sè發白,張開的嘴停在那裡,心中驀地明白了飛鳥所指:原來他是喝了我的血,才會有玄魂丹中的戾氣,生出了與我同樣的暗流,只是稍弱罷了。
目光驟聚,一個凌厲的劍花挽起,在火光下爍出點點冰芒。火把的紅光和青峰的銀影,在炯炯的眸中跳躍,飛鳥持劍怒指向自己的結義大哥,彷彿下一刻冰冷的劍鋒就要洞穿楊樂天溫熱的胸膛。
“不要!”沁兒驚撥出聲,顧不上顏面,想不了那麼許多,只是內心不想那個男人死。
飛鳥的唇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冷笑,與此同時,那柄凌厲之劍忽然倒轉,點向自己的咽喉:“你若想這些亡靈的力量永遠消失,除非連我也一併殺了!”他單手將劍柄奉出,口氣堅毅:“大哥,你若想死,義弟陪你!”
看著飛鳥那毅然決然的眼神,楊樂天的內心承受著巨大的衝擊。他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又一次把兄弟拉向了地獄的深淵,連罪惡也一併傳給了兄弟。慚愧、自責都無濟於事,如今應該做的,是好好面對,用這些靈魂的力量去做一些有意義的大事,完成兄弟寄與的厚望。
“義弟……”楊樂天接過玄魂劍,連連搖頭,“我們都不去死,既然你我身體內流著同樣的血,那麼我們將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大哥!”飛鳥苦澀地喚了一聲,終於展開獨臂,與楊樂天相擁而笑,這次的笑是開懷的。
有濛濛的水氣浮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沁兒呆呆地望著他們兄弟二人,內心的感動無以名狀,就像看著一對十年不見的兄弟久別重逢,又像是一對冰釋前嫌的朋友訂立了生死之交。正自出神,一陣涼風襲到她的背上,沁兒回眸一望,登時花容變sè,袖中的兩把利刃閃電般地探出,向著身後一片黑暗處刺去。
又是那些惡鬼!
“唰!”伏魔刀出鞘,飛鳥揮舞著大刀,三步趕到暗河邊,與沁兒並肩作戰。無濟於事,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那些薄煙中的惡鬼只是如水波般,在刀光劍影下分了又合。
而此時,伏魔刀並沒有如飛鳥所想,可以震住暗河裡的惡鬼。恰恰相反,那些惡鬼越聚越多,一雙雙湛藍sè的眼睛如中元節放下的水燈般,在二人面前一盞盞的亮起。
一刀兩劍在幽冥的井底揮舞,他們二個活人使出渾身解數,卻眼看被那些惡鬼逼得節節敗退。
這時,一注靈光如白虹般劃破黑暗的洞壁,一頭衝入暗河,那些詭異的藍眸在見到這靈光的一剎那,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
黑乎乎長髮覆蓋著一張張慘白的死人臉,如一條條蝌蚪般,趨之若鶩地向著光影聚攏,浮浮幽幽地,圍著玄魂劍形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圓圈。玄魂劍筆直的挺立在暗河中,水珠靜靜地順著光亮的劍身淌入暗河,沖洗著那些可怖的面孔。
伏魔刀頓住,兩把短劍輕輕垂落,再多的武器,也沒有玄魂劍中的戾氣強大。因為在那柄入水的劍下,鎮壓著暗河中這許多惡鬼的靈魂。而暗河中蟄伏著的,僅僅是九十九個靈魂的怨念罷了。只是這些怨念聚於水中,所以常年未得消散。如今,這些怨念找到了靈魂的寄所,自是爭先恐後地貼上來。
然而,即使在沁兒和飛鳥持刃酣鬥之時,楊樂天目中所能見到的,也只有靜默流淌的流水。儘管在關鍵時刻,他已然明瞭那兩個人眼中所見之物,他也霍然明白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