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黎元淮生了她和晏飛白此生唯一一個女兒的那天,周文彥因為在研究所工作,因為近水樓臺的緣故,竟然比晏飛白來得還要早些。
所以,女兒出了產房之後見的第一個人,是周文彥。第一次給女兒洗澡的人,是周文彥。女兒的第一個吻,還是給了周文彥。
黎元淮以為,彼時已經和周文彥鬥智鬥勇相愛相殺了大半生的晏飛白,一定會覺得生氣,覺得自己做父親的權利被侵犯了。
甚至於,還會覺得自己被侵犯了……
不過,晏飛白倒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生氣或者難過。
這一點倒是令她感覺挺意外的。
所以也曾在閒時問過晏飛白,為什麼沒有覺得吃醋。
她以為,按照這個醋精的個『性』,一定會氣到不行,哭著喊著要一槍崩了周文彥。畢竟,他可是連黎元淮說別的男人一句好話都要把人按在床上狠狠摩擦的男人呀。
可是,那時候的晏飛白,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並表現出任何的不滿。
至少當著她的面時,完全沒有。
反而非常淡定的表示了,那些黎元淮所說的,什麼第一次見面的人,第一個吻,第一次洗澡的人,全部都不是他在乎的事情。
一直保持著狐疑態度的黎元淮,聽到了他的解釋之後,終於明白了他的腦回路。原來這個腹黑的男人,這一生重視的唯有一個字。
心。
他重視的,是心。
他不在乎女兒的初吻給了誰,是因為那時候的女兒,還不知道“吻”這件事情的含義,她見過的人,也大多都只是見過而已,並不具有什麼實際意義。
所以這時候發生了什麼,對她來說不重要,那麼對晏飛白,就也不重要。
對他來說,重要的是,他女兒在知道了“吻”這件事情代表的意思是對人表達喜愛之後,會不會想要把第一個吻給他。
當然,給他老婆也無所謂。
總之,他在乎的,是心。
是他女兒的心,是他愛人的心。
當他的女兒和愛人的心並沒有放在別人身上時,他當然不在乎,發生什麼都好,那都不重要。
可是當他所愛之人的心,已經開始放在別人身上,並且,已經在將他與那個人相提並論了的時候呢?
他要怎麼放下這種執念,繼續保持著足夠多的信任和安全感呢?
他不知道。
所以在聽見黎元淮說他和周文彥很般配時,晏飛白是真的笑不出來了,滿腦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這個周文彥何德何能,竟然還想爬上晏大少的床?
真他媽的白日做夢!
所以一頓飯下來,晏飛白的臉『色』都不怎麼好,只默默的烤肉,也沒怎麼吃。
張奇峰和黎元淮都瞭解他,知道他這個狀態,肯定是生氣了,不過卻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連黎伯燒這個神經大條的姑娘,都發覺了晏飛白的不同,隨後戳了戳黎元淮的腦門兒。
“哎,你男人生氣啦?”
這話也沒避開旁人,晏飛白當然也聽到了,不過卻沒什麼反應。他根本連頭都沒抬,目光全落在眼前的肉上。
滋滋啦啦的烤肉聲在短暫的寂靜當中,顯得特別明顯。
“我不知道。”黎元淮垂眸,安安靜靜的夾起自己盤子裡的肉,然後塞進嘴裡,之後便是滿口的肉香四溢,她滿足的輕笑:“可能吧。”
可能是生氣了吧。
不過為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
現在的她,越來越看不懂晏飛白這個人了。
他好像總在考慮著很多的事情,可是卻什麼都不說,所以即便了解他如黎元淮,也漸漸的,看不懂了。
可是看不懂又怎麼樣呢?
這是晏飛白,這是她崇拜了十六年的晏飛白,他們之間,遠遠不是一次鬧脾氣就能輕易拆散的關係。
他們只是都在……長大而已。
疏遠是長大過程中的必修課程,不是有首歌唱過嗎?越長大越孤單。
他們只是漸漸的變得孤單呢。
黎元淮這樣想著,也就不怎麼擔心她的飛白了。
黎伯燒親眼看著晏飛白氣呼呼地把烤好的肉放進黎元淮盤子裡。
雖然生著氣呢,可是所有最嫩最香的肉,還是全部都跑到了黎元淮的盤子裡,而黎伯燒和張奇峰都只能得到邊邊角角碎肉,讓兩人覺得人生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