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淮這一生,自認從未追逐過舞臺,卻一生都為舞臺而生。
無論是之前的梨園生涯,還是之後的演藝人生,她都不可避免的,在眾人的矚目下生活著。
這生活無所謂好與不好,不過是工作罷了。
可黎伯燒卻不一樣。
從之後的人生軌跡來分析判斷,黎元淮認為,她的這個姑姑,恐怕生來就是為了贏得掌聲、贏得榮耀、贏得光環的,只不過是前十幾年的生活困住了她的靈魂,讓這種特質隱匿於二『奶』『奶』的強壓之下,無從展示罷了。
恐怕也正是因為認識到了這一點,黎伯焱才會這樣不遺餘力的,想要釋放她自由而浪漫的靈魂,讓她去做她原本就應該做的那個人,去過她原本就應該享受的那場人生。
母親,是他的。
黎伯燒所承擔的一切痛苦,原本,也應該是他的。
因為有了黎伯燒的存在,讓媽媽所有的負面情緒產生出了一個宣洩口,才拯救了他。
然而,也正是因為媽媽的全部情緒都作用在她一個人身上,事情才會發展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發展到了黎伯燒最近不回家,二『奶』『奶』氣得要命,竟然也不抄經唸佛了,三天兩頭地叫阿姨過來接她回家。
可通常,阿姨是連黎伯燒的面都見不到的。
黎元淮這有一班崗,站得比哨兵還要筆直可靠。
她總是笑眯眯地幫黎伯燒擋下一切,讓她從一次次的提心吊膽裡,生出了那麼點不捨來,漸漸的,還真的有些希望,她能一直在自己身邊,好像那樣自己就沒有了恐懼感,可以一直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要去鳳城嗎?
還是,不要了吧……
黎伯燒是黎伯焱的妹妹,不管事實如何,戶口本上就是這樣寫著的,黎伯焱賴不掉。
可是黎伯燒又是黎元淮的什麼呢?
他們兩個什麼關係都不是。
甚至不如姑姑和過兒的關係親近。
所以黎伯燒不能去,哪怕黎元淮離開之後,她回家所要面對的就是萬丈深淵,她也不能去。
因為即便是深淵,那也是她的家。
黎元淮也沒有再提過要帶她回鳳城的事情,通常,她只是安安靜靜的陪著她而已。
在回鳳城的前一天,黎伯燒出院了。
黎伯焱親自去接他們回來,兩個人都好久沒見他,還真有點想他了,一路上三個人嘰嘰喳喳說長道短,車裡可熱鬧壞了。
可一到了黎家,一切都變了。
和黎元淮來的那天一樣,四個人坐在客廳裡,安安靜靜的,不笑,也不說話。
她還記得,那天黎伯燒偷偷給她打了個電話,才打破了這一場尷尬的初見。
這樣想來,那天的黎伯燒,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會引發什麼樣的效應呢?
今天的黎伯燒依舊坐在黎元淮身邊,不笑,也不說話。
二『奶』『奶』也仍舊握著佛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默默唸著什麼。
黎元淮聽不見,也不想聽見。
她只知道,黎伯燒剛坐下沒多久,二『奶』『奶』便再一次叫她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