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走一趟。”孟希言懶懶地說：“他之前也送了幾個人來，不過我不喜歡陌生人整天監視我，好像我能趁著他不注意就弄掉他的孩子似的……”

黎元淮噗嗤一笑。

孟希言看著她，仍舊是那副樣子，沒什麼興致。

她也不是個話多的，除了每天必要的對話，幾乎不會影響到孟希言一家人的生活。

每天都會給陸讓打電話，報備孟希言的一切起居。

可即便如此，孟希言生產那天，她還是沒能陪在身邊。

玉京突然打來電話，晏老去世了。

很難想象，黎元淮在聽見訊息的那一刻，到底是什麼感覺。

在她漫長的生命中，第一次，成熟而清醒的面對至親的離開。在飛機上，她哭得稀里嘩啦昏天黑地，可是真的走出了機場，她的眼淚卻戛然而止。

晏飛白開車過來接她，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車子裡面的安靜，要遠超過他們所經歷的任何一次。

黎元淮看著晏飛白的側顏，他露出的部分眼白布滿了紅血絲。

她知道，這段日子他一定過得特別難受。

如同她自己一樣。

兩個人前前後後跑了那麼多地方，遊說了那麼多的人，到頭來也僅僅是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可真讓人灰心啊。

“累不累？”晏飛白忽然問道。

這一聲詢問，打斷了黎元淮的思緒，她立刻忘記心中所想，趁著紅燈的時候，牽著晏飛白的手。

晏飛白低聲說：“要等屍檢結束才能把爺爺帶回去，爸媽都來了，別擔心，一切都……”

他想說一切都好，可是那個“好”字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事已至此，他如何能說出那個“好”字？

黎元淮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強忍著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往後，他們沒有了晏老了。

再回到鳳城時，上清街也不復存在了吧？

他們的童年、少年就這樣忽然被斬斷了，不留一絲情面，沒有一絲的猶豫的，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好在，他們兩個還陪伴著彼此。

即便生活如此難熬，他們都要一起走下去。

不是嗎？

她想說的，就是這些。

她能明白，晏飛白也一樣能夠明白。

生活就像是他們現在走的這條馬路一樣，走走停停，沿途有風景，也有隔壁車子突然變道的危險。

他們兩個坐在一輛車裡，無論如何，這就是值得感激的。

僅此而已。

“對了，媽說，她前幾天去幫你算命了，說你後福無窮無盡。”黎元淮忽然說。

晏飛白先是愣了愣，隨後輕笑出聲。

那笑怎麼也走不進心裡去。

黎元淮便接著說：“她還說，我只要在你身邊，你就一定多福多壽，她說我特別旺你。”

晏飛白這回倒是很給面子的點點頭：“這倒是有點道理。”

她靠回椅子上，輕輕嘆息。

“我不離開你，飛白，如果我真的旺你，我就永遠都不離開你。”

晏飛白騰出手來，摸摸她的頭，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七八年前，她也是經常這樣患得患失，偶爾躺在他的胸膛上，念著念著故事就睡著了。

現在想起來，可真是恍如隔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