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多麼無足輕重的事情。
幾乎是每分每秒,黎元淮都在等待著。
等待著出生,等待著長大,等待著死亡。
然而,在這些幾乎無所謂的、也從來不會間斷的漫長等待當中,穿插著她最不想要等待的事情。
那就是,安安靜靜等待著晏飛白的歸來。
其實,距離晏飛白上一次回來,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在這半年當中,黎元淮已經在等待的空隙裡,學會了獨立,學會了應付各種演出,也學會了在舞臺上做一個人,在舞臺下面,做另外一個人。
這些,都是在晏飛白不在的時候,她一點一點,摸爬滾打用心體會的。
好在,這一次的晏飛白終歸不是杳無音訊的。
因為黎元淮的雷霆震怒,晏飛白是真的學乖了,除非是參加重要保密任務或者訓練,否則絕對不會不跟她聯絡的。
於是,一整個夏天,就在她無止盡的等待中,這麼相安無事的過去了。
剛入秋的時候,周文彥回了一趟南港,帶回來了一個震撼人心的訊息。
唐初和裘不仁訂婚了。
黎元淮聽到這個訊息時,正在練把子功,腿僵在半空中,好半晌都沒落下來。
周文彥坐在角落裡的凳子上,看著陽光將她的身體剪影,目光極為柔和。
黎元淮也呆呆的看著他,不過她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她記得自己曾經很多次說過,覺得唐初和裘不仁有一種奇怪的相似感,她總覺得他們兩個會有什麼聯絡。
無論是容貌上的聯絡,還是,氣質上的聯絡。
沒想到,這樣的兩個人,竟然要結婚了。
她想了好一會兒,都覺得不可思議。
周文彥現在的目光,亦有些不可思議。
說實話,如果是純粹只靠想象,他很難想象到會有一個人,能將自己的腿抬到這麼匪夷所思的高度,呃……並且保持那個姿勢,長達好幾分鐘。
黎元淮看見他的目光,皺了皺眉,隨後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了,於是趕緊收了腿,盤腿坐在了地上。
“那他們什麼時候結婚?”她又問。
周文彥想了想:“大概冬天?”
“大概?”黎元淮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事實上,唐家就不太同意她嫁給這麼小的孩子,你知道,我哥才剛剛大學畢業來著。更何況,還是個’罪臣之子’。”周文彥解釋道,並且用那種“你懂得”目光望著她。
黎元淮再一次沉默了。
是啊。
她竟然忘了這茬。
如果裘不仁得到了唐初的支援,那他想要做的事情,只會事半功倍。
而晏飛白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了。
她真的不能不擔心。
周文彥見她眉頭微蹙,便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抿了抿唇,終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來,垂眸看著她,輕聲說:“那個……如果你想幫幫晏飛白,也不是沒有辦法。”
黎元淮一聽這話,立刻抬起頭來。
“真的?”
周文彥看著她滿含期待的目光,當真是覺得五味雜陳。
一方面,他有些沉溺於,她這樣依賴自己的狀態。彷彿,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這感覺,她大概只對晏飛白有過吧?
想到這裡,他其實是開心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只要想到了她的這些情緒,歸根究底,也僅僅是因為擔心晏飛白而已,就覺得,也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