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要躺下來死去,博瑞屈這麼告訴過我。
是的,沒錯。必要的時候就死了吧,然後跟我走。
我倉促地做了一個決定。信任。信任博瑞屈,信任狼兒。我又有什麼損失?
我深呼吸一口氣,在內心穩住自己,猶如潛入冰冷的水中。
不,不,放掉它就好。我正在做,我正在做。我在心中探索將我束縛在軀體
中的東西,減緩
呼吸運用意志力放慢心跳,拒絕痛苦、寒冷和僵硬的感覺,脫離這所有的一切沉入內在深處。不!不!夜眼拼命吼叫。是我這裡,過來我這裡!離開那軀體,過來我這裡!
但我聽到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和喃喃的說話聲。一陣恐懼的顫抖自我體內竄起,任憑自己更深地縮排普隆第的斗篷裡,一隻眼睛略微睜開一條縫,只見這一成不變的陰暗牢房和小鐵窗。
我的體內有一股深沉寒冷的痛苦,是比飢餓還隱伏的痛苦,雖然沒弄斷我的骨頭,但他們卻打碎了我內心的某種東西。我很清楚。
你又回到籠子裡了!夜眼喊了出來。離開它!離開你的身體過來我這裡!
太遲了,我輕聲說道。快跑吧,快跑吧!不要和我分擔這份痛苦。
難道我們不屬於同一個狼群嗎?這股絕望彷彿狼兒拉長的嗥叫般顫抖。
他們來到我的門前,門就這麼開啟了。恐懼彷彿張開血盆大口般緊緊咬住並搖晃我,我也差點將袖口舉到嘴邊從袖子裡咬出那一小團藥草來;但最後我卻用拳頭緊握那個小紙袋,下定決心忘掉一切。
還是同一位持火把的人,也還是那兩名守衛,還有相同的命令。“你,站起來。”
我推開普隆第的斗篷。其中一位守衛尚存一絲人性,見到我的模樣就嚇得臉色蒼白,其他兩個人早就麻木了,而且當我無法如他們所願迅速移動時,其中一人就抓住我的手臂猛地把我拉起來站好,我也忍不住無言地痛苦呼喊;就是無法忍受,那個反應卻令我恐懼地顫抖。如果我無法阻止自己喊出來,又將如何阻擋欲意的攻擊?
他們把我從牢房裡帶到走廊上。我沒說自己是走出去的。我身上所有的淤傷都在晚上變得僵硬,那一頓毒打更讓我右前臂和大腿上的舊劍傷裂開,那些痛苦也重新恢復。痛苦如今就像空氣般,我就穿梭在其中,讓身體內外浸浴著這一切。在守衛室的中央,有人把我推倒側躺在地上,我卻覺得沒有必要掙扎或坐起來,只因我無須保留自己的尊嚴了,最好讓他們以為我站不起來。當我可以站起來的時候,我會靜止不動好整頓自己僅存的體力。我緩慢費力地清理思緒,然後開始築起心防。我三番兩次穿越痛苦的薄霧察看我豎起來的精技心牆,堅強地鞏固這道牆,然後遁入牆壁之後。我必須防禦我心中的牆,而非我的血肉之軀。房間裡,
人們沿著牆壁在我周圍站著,移來移去並互相輕聲交談和等待。我幾乎沒有注意他們,只因我的世界就是心中的牆和我的痛苦。
敞開的門軋軋地響了起來,也起了一陣風。帝尊走進來,欲意則跟在他身後,漫不經心地散發精技力量。我察覺到他,我以前從未如此察覺到一個人,就算眼睛不看也感覺得到他的形象,以及他內心燃燒的精技。他非常危險,帝尊卻認為欲意僅是一個工具。我斗膽感到一絲滿足,只因我知道帝尊並不明白像欲意這種工具的危險性。
帝尊坐在椅子上,有人為他搬來一張小桌子。我聽到開瓶倒酒的聲音,接著聞到酒的味道。痛苦已將我的感覺轉變成一股難以消受的敏銳,我就這麼聆聽帝尊喝酒的聲音,拒絕承認自己有多想喝。
“我的老天,看看他。你覺得我們做得太過分了嗎,欲意?”我從帝尊興致盎然的聲音中,知道他今天可不只喝了酒,或許還吸了燻煙?這麼早?狼兒說過現在是凌晨,但帝尊從來沒在凌晨就醒來過……我的時間感出了些問題。
欲意慢慢地走向我,然後站在我跟前。我沒有試著移動好看到他的臉,只是緊握住自己僅存的力量。我在他用腳狠狠踢我時倒抽了一口氣,而他也幾乎同時用精技力量猛烈撞擊我的內心。在那裡,我至少穩住了自己,只見欲意經由鼻子短促呼吸,再用鼻息把氣噴出來,然後走回帝尊身邊。
“國王陛下,您已經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他的身體,且未引發從現在起一個月仍明顯可見的損害。但是,他的內心依然堅強抵抗,雖說痛苦可以分散他的心防,卻無法根深蒂固地減弱他的精技力量。我不認為您能夠用這樣的方式擊垮他。”
“我沒叫你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