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果然很快便到了,雖然只是口諭。
來人是宮裡的小黃門,態度恭敬中帶著得體,宣完口諭便是不吝的讚美云云,旁邊自有太監將顧小年上任的一應都準備好了。
束髮的玉冠和嵌玉的烏紗高闕帽,暗紅色的華美蟒龍袍,玉扣金帶,鑲玉燙著金線的官靴,黑綢紅底的披風。
顧小年看的卻是那刻名的金腰牌以及那柄特製的繡春刀。
他上前,從托盤上將刀拿起。
不知名的皮革為鞘,刀身出鞘三寸,顧小年仔細瞧了瞧,屈指一彈,聲音略沉。
“這刀?”他話說半句。
小黃門笑道:“這刀是袁城取天外隕鐵熔無數奇珍所制,實為天下神兵。”
“袁城。”顧小年笑笑,將刀放入托盤之中,“想來魏千歲並未用過吧?”
小黃門不知他是何意,猶豫後便也點了點頭。
顧小年不再多說。
刀是好刀,但若稱神兵,那可就太小看葉聽雪手中的那柄素心水寒劍了。
魏央用不用兵刃他不知道,他想知道的是這老小子的乾坤袋如今在誰的手上。
顧小年覺得自己有些失敗,如今繼承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卻沒有繼承魏央的家產。
不說別的,錢財珍寶他喜歡,但最喜歡的還是魏央手中的武功和可能留有的武道筆記。
武者珍惜每一個頓悟的機會,武道宗師更是在意,對於頓悟會比一切都看得重。
魏央武道進展很快,他的功法和自身對武道的領悟都是無價之寶,誰不想要?
但如今看來,朝廷是不會給他的。
大周不吝再有一個魏央,只恐怕不會落在他的身上,因為那位陛下的原因。
噢,應該說是先帝。
顧小年有些走神,不知是何時養成的習慣。
劉崇小心看了眼,拉著略有些不安的小黃門去了別處,面不改色地塞了十兩黃金,只是拍了拍小黃門的臂膀。
“這,這如何使得?”小黃門嚥了口唾沫,不住摩挲著手心裡的金子。
宮外如今翻了天,宮裡同樣忙壞了,無數太監宮女受了災,那些平日裡曬太陽的金吾衛跟中了風似的,抄了不少人,更是打殺了不少人。
衛進忠本是宮裡一個尋常的太監,如今卻是被那位東廠督公上官大人隨手點了來傳信。這種以往只能聽說卻從未見過,更別說還是落在自己手裡的好處,他如何經歷過?
而且還是足足的十兩金子。
劉崇看著眼前的小黃門,暗暗一笑,面上卻很是和藹。
他不需要說什麼,因為他相信對方能懂。
衛進忠滿意而感恩戴德地走了,劉崇親自將對方一行人送出大門。
回來的時候,他鬆了口氣,一抬頭,卻是看到了那在端詳金腰牌的身影。
形容少年人的相貌有一個男女通用的詞,清秀,這是對那個年齡段恰當且形象的描述。顧小年臉上依稀有著這份清秀,但每個人都會因經歷而成長,如今他的面容上更多的是冷峻。
此時,他微微低頭,打量著手裡的這枚腰牌。
劉崇踏進門檻,看到的是安靜的場面,卻因太過安靜而顯得有些寒意。
他臉色僵了僵。
人身份的改變會在不經意間改變著一個人的氣質,以及旁人對你的感官。
顧小年隨口道:“人送走了?”
“哎。”劉崇麻利應了。
“你跟他認識?”
“不,不認識。”
“為什麼送金子?”顧小年說道:“想不到你這麼有錢。”
劉崇連忙擺手,“沒有,只是覺得該走動的,留個門路。”
顧小年點頭,“你這次送金子,下次若送銀子的話,他心裡會不會有不滿?”
劉崇方才卻是沒考慮這麼多,他只是覺得這是個喜事,送個大的也有面子,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
此時細想,確實有些欠考慮。
顧小年摸著托盤裡疊放地整整齊齊的衣袍,面料摸著很滑,很舒適,他心裡想著,光這身行頭就價值不菲了。
當然,這並不是給他平日裡穿的,而是上朝時所穿,且直到周馥葬禮結束,都是不能穿的。
這官衣若是破損了便要送進宮裡由繡娘縫製,只此一件,除非不能穿了宮裡才會給換新的。
今後平日裡顧小年所穿的,是朝廷裁造院錦衣衛這邊的品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