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年離開司禮監不久,便遇到了周衿和周錦鼎。
這兩人雖然站在一起,卻並沒有如何交談,有種違和,不是一路人的違和。
看著他過來,周錦鼎當先道:“周大人可是讓我好等。”
他當然是知道顧小年去了什麼地方的,臉上帶著自己人的笑意,還上前拍了拍顧小年的臂膀。
顧小年並未躲開,先看了眼周衿,而後問道:“殿下在等我?”
周錦鼎點頭,“這是自然,還沒吃飯吧?走,去福春樓喝酒。”
說著,便拉著他要走。
福春樓名字略土,卻是神都老字號的酒樓。雖然不奢華,但那裡的檔次卻也一點不低,是很多神都當地的老炮兒,以及自詡為神都人士的傢伙們請客吃飯時的必選的地方。
只不過顧小年聽說過,在那吃飯要提前一天預約。也就是說,要麼周錦鼎早就想好要宴請自己一頓,要麼就是順道拉自己充數。
不過先前既然已與上官容兒說開,那顧小年自然不會再趟什麼渾水,是以他便婉言拒絕了。
周錦鼎的確是有些不悅,即便顧小年如今位居高位,但也只是為皇族賜予罷了,而他卻是如假包換的皇子。
被人拂了面子,周錦鼎臉色說不上好看。
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在進京前上官容兒對他有過囑託,而且他手上也有眼前這人的情報,因此他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想不到顧大人還認識他。”周衿看著他的背影,打趣道。
顧小年聳了聳肩,“承蒙陛下看得起,要不是有這個位子在,想來他也不想認識我。”
周衿咬了咬唇,“你跟我說話不用這麼小心的。”
顧小年稍稍沉默,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關於那晚的事了。”周衿說道:“想不到,皇兄竟然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是人便難有明鏡心,權利和慾望會矇蔽人的雙眼。”顧小年說道。
“想不到顧大人還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周衿淺淺一笑,而後問道,“你怎麼看我二哥?”
“周錦書嗎?”
“嗯。”
“機關算盡太聰明吧。”
“好敷衍。”周衿有些失望。
顧小年看著,低了低眼簾,“或許他有不為人知的苦楚,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再說這些就沒有什麼用了。”
“我好沒用,如果能早些知道的話,說不定就能阻止悲劇發生了。”周衿輕聲道:“母后可能也不會死。”
顧小年這個時候是不好說什麼的,所能做的便是在這個沉默的時候,陪著她在廊橋上吹吹晨風。
“顧大人。”
“嗯?”
“你不是周錦年對麼?”
顧小年下意識看過去,周衿輕輕挽發,青絲被風吹起了幾縷,沾染了陽光,耳朵上的細小絨毛在光裡輕顫,充滿著青春的美感,卻帶著怎麼也化不去的傷感。
“對。”他只是應道。
周衿的眼中有那麼一瞬爆發出了很亮的光,那像是尋覓到了朝陽般的光芒。
她說,“那你會幫我的對嗎?”
顧小年有些沉默了,他也聽懂了。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遠沒有從前表現出來的那般單純無害,那可能並不是偽裝,只是將自己的鎧甲在某個時候脫了下來。可當要獨自走在路上,乃至要承受起一切的時候,她便會將鎧甲重新穿上。
那個時候,她會利用所能夠到的一切,去橫掃眼前所有的障礙,一如先輩那般。
或是復仇,或是野心,或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一刻,顧小年在陽光下所看到的,彷彿是周衿身上的另一道身影,那是來自血脈中的傳承。
地上的影子有些長,顧小年沉默不語,似是斟酌。
周衿並不催促,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樣,就連原本的傷感,都不再那麼明顯。
“你想是想讓我幫你,還是錦衣衛?”顧小年問道。
“你不就是錦衣衛麼?”周衿偏頭看他,笑語嫣然。
顧小年點點頭,輕拎袍擺,自廊橋走下。
周衿手扶欄杆,目光一直隨著那人消失在盡頭。
……
北鎮撫司衙門。
顧小年將白麻脫了,鄧三連忙接下,在一旁架子上掛了。
“真熱。”顧小年說了句。
鄧三看出他心情不甚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