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年現在愈發會隱藏自己的喜怒,或者說,是在不在意的、只需要自己俯視的人身前,他便無需表露自己內心的痕跡。
他所一直展現出來的,是面無表情到漠視,以一種混不在意的神態來混淆他人對自己的觀感。
以致於,會呈現出一種冷淡,讓人噤若寒蟬的冷淡。
現在,錢鹿嚥了嚥唾沫,他著實是有些怕了。
先前還在想用手段控制住眼前這個人,可現在,他感受著懷中那個冰涼的瓷瓶都快要被自己捂熱了,但硬是不敢拿出來用在這個人身上。
他怕萬一,萬一失敗了,自己的命就沒了。
顧小年的表情越是平靜,錢鹿的內心就越忐忑。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了,“在下只是想讓顧大人幫個忙,雖然這個方式有些惱人,但大人放心,事後,等事後在下一定會給大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幫忙?”顧小年彷彿是用咀嚼的語氣來說出這兩個字,有些刺耳,更有種讓人心頭瘙癢的感覺,讓人聽了很難受。
戚卓然背在身後的手甩了甩,直到現在他才將那種鑽骨的疼痛和不自然的痙攣壓下去。
同時,他對自家大哥越發敬重起來。
自家大哥的眼光還是老辣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顧小年的特殊,那種不好對付,戚卓然現在是切身體會到了。
“異種真氣。”他心裡想著,有些覬覦貪婪的同時,更免不了來自內心深處的忌憚。
錢鹿虛手引了引,想讓顧小年坐下說,但那人顯然沒有搭理的意思,只是站在那,看著愣愣的,但誰也無法小瞧了他。
有的人氣場強大,氣質凌然,只是平靜地站在那不需要做任何動作說一句話,他都是在場的中心,如同冬日的暖陽、夏日的狂風般讓人忍不住注意到。
現在的有些凌亂的房間裡,顧小年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錢鹿看著腳下散落一地的木雕,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他說道:“大人可還記得,上次來時見過的另外一人?”
顧小年點點頭,吐出個人名,“薛靈玉。”
“對。”錢鹿見他一下能說出這個名字,既有喜色也有一絲怨恨,似乎是名為嫉妒的怨恨。
“在下想讓大人幫的忙,便是將其解救回來。”錢鹿說道。
“救人?”顧小年笑了笑,目光淡淡,“這找官府不假,但這話你似乎應該去對六扇門的人說。錦衣衛只管抓人殺人,不管救人。”
話雖如此,但他並沒有其他動作。
錢鹿連忙道:“他是被趙宥抓去了。”
顧小年目光微動,“趙宥?你知道他的下落?”
他自然是想賺些好處的,不然的話早就一掌斃了眼前這敢算計他的侏儒。當然,只不過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訊息。
“沒錯。”錢鹿鬆了口氣。
他心裡怕的就是顧小年對趙宥不上心,但現在看來,朝廷的人都是一路貨色,對於功勞從來都是最看重的。
“在下是趙宥心腹,神都之中他所能藏身的地方我全都知曉,他對我沒有半點懷疑。”錢鹿說道。
顧小年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戚卓然,後者只是略皺眉頭,卻沒有什麼異樣。
他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將軍’的人接應出了趙宥不假,但錦衣衛的反應太快,而且六扇門早前似乎得到了什麼風聲,竟然在洛水碼頭動手,伏擊了接應的大船。”
錢鹿說道:“不得不說的是,朝廷的人動作的確迅速,將趙宥堵在了神都城中。雖然現在還沒抓到他,但在下以為,這也不過是時日長短的問題了。”
顧小年笑了笑,“所以,你的籌碼就是‘趙宥的下落’,讓本官領這份功勞?”
錢鹿重重點頭,“沒錯,趙宥是逃出詔獄的重犯,身後牽連甚廣,從現在公門中人的動作來看,顯然此人至關重要。這份送上門功勞,大人不會不想要吧?”
“功勞當然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顧小年淡淡道:“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吃下這份功勞。”
“大人儘管放心!”錢鹿眼帶喜色,拍了拍胸膛,“此來神都裡應外合的是北鎮撫司千戶蒙大元,以及右使時霄。這兩人雖是絕頂高手,但想來也不是大人對手,此番有心算無心,就算他們手下還有一些殺手,但也不會是咱們對手。”
“有心算無心。”顧小年略作咂摸,輕笑開口,“你為何會想讓本官來做此事?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