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是楚子航那雙淡金色的瞳子,跟他說話的居然是獅心會的會長,楚子航低頭凝視那些白鴿,“每一次有人離開我們,守夜人都會有感覺,他會放出鴿子來,這是表示哀悼。”
楚子航低頭看了路明非一眼,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也感謝你,如果沒有你看出那張地圖,離開我們的人會更多吧?”
路明非從未想到這個師兄也會笑,笑容居然還稱得上“好看”。他在卡塞爾學院裡也見了楚子航幾面,每一次這傢伙都一臉的漫無表情。他臉上的冷硬和凱撒臉上的冷硬還不同,凱撒是驕傲,楚子航是對一切的漠不關心,每個看見他的人都覺得他在想心事。天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心事。
“你不怕和我對視,對不對?”楚子航又說。
路明非忽然意識到楚子航看起來想心事是因為他總低垂著眼簾,因為那雙無法熄滅的黃金瞳會讓看到的人不由自主的恐懼。此刻黃金瞳對著路明非完全開啟了,透著一股妖異的美,但是路明非確實不怕,芬格爾說黃金瞳會自動引發名為“皇帝”的言靈而讓人敬畏,但這對路明非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只是心裡有點妒忌而已······
“我一直期待有人不怕我的黃金瞳,我希望你加入獅心會。”楚子航緩緩地說,“你會成為我之後的下一任會長,我保證。”
“為什麼?”路明非一愣。
“因為能接替我的人,必須是能和我當對手的人!”
路明非有點啼笑皆非,新生聯誼會的主席讓個賢倒還說得過去,獅心會的會長??????這個卡塞爾學院最老社團領袖的地位不是凱撒覬覦很久卻也沒能得到的東西麼?他想要說句爛話說皇上您恩重了微臣愧不敢當這皇帝之位是不好輕易禪讓的,但是楚子航的表情讓他這句爛話沒能出口。楚子航直視路明非的雙眼,表情很淡,卻又異常的認真,像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君主,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當真。
楚子航吹瞎了眼簾,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路明非看著他的背影愣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在自己臉上小抽了一嘴巴
“看你的表現好似一個因為做錯事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痛恨自己的男人”有人在背後一嘆息的口氣說。
“芬格爾你居然沒有像豬一樣睡死,還跑出來看熱鬧,看起來對失去同伴倒還有點悲痛,不能不讓我重新評估師兄你的良知。”路明非沒好氣地說,“我抽自己是覺得這學院裡的人都冷得和冰上似的酷得跟犀牛一樣,為什麼對比起來,我這個‘S’級就顯得有點猥瑣呢?”
“你們中國話不是說麼?人比人氣死人吶!”芬格爾聳聳肩。
路明非本來就鬱悶,懶得跟他說話,抄著手靠在圖書館的牆上側過頭去張望那群紛紛點燃白蠟燭的學生,燭光匯聚起來像是成群的螢火蟲,女生們把那些光攏在手心裡,修女般低著頭祈禱。芬格爾也沉默起來了,和路明非肩並肩地靠在牆上,校園播音系統中飄出了不知名的音樂,聽起來大概是鄉村教堂演奏的輓歌。
“真美。”芬格爾忽然淡淡地說。
“你是說蠟燭光照在女生們睡衣上的效果麼?”路明非說。
“你的洞察力和我有的一拼。”芬格爾用力點頭。
“我們是師兄弟嘛。”路明非聳聳肩。
路明非懶得再說什麼了,自己出神。他也覺得很美,燭光照在女生們的絲綢睡衣上,粉色白色的睡衣被照成半透明的,身體像是新抽出的柳條那樣纖細美麗,但他隱隱約約有些難過。草坪中間有多少人,幾百個人吧?龍族和人類的混血種,有著龍族的能力和人類的心,為了人類的未來去戰鬥。聽起來就那麼狗血有那麼悲壯。大家都是與眾不同的人,散落在人群裡就像是異類,無可避免地會哀傷,可是聚在一起,還是隻有這幾百個人,離開了一個,就會少一個。這個古典的校園是他們這種人最後的城堡,孤獨地矗立在密歇根湖邊上,等到最後一個混血種死去,這座堡壘就會崩塌。可在還有人生活在這裡的時候,就得不斷地努力。
其實沒他們這群人會怎麼樣?龍族就復興了?巨龍就降落在芝加哥機場了?各國元首就都得換成龍族老大了?人類就變成二等公民了?不會吧?聽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路明非想著想著開始想象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巨龍提著旅行箱張開雙臂降落在芝加哥機場然後自己走出登機口,再比如八國峰會在中國石林舉行,每座平頂石山上坐一條穿西裝的龍,大家一邊舉香檳一遍討論環保問題,還有人類都變成了下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