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或者那就是他的笑聲。他蹩回幾步,停在杜德蒙三尺以外的地方。
雖然這位船長身邊不乏體臭過人之士,但對方身上的氣味還是幾乎燻暈了他。海船上沒有什麼洗澡的機會,而海靈號經常連續出海數個星期,甚至是數個月。但廉價酒和陳年臭汗的混合味道仍然讓杜德蒙的面孔扭曲,他只好用一隻手捂在鼻子上,試圖遮擋一下這種毒氣。
老海員看見杜德蒙的表情,笑聲變得愈發歇斯底里。
“快說!”船長命令他。
杜德蒙的話未出口,老海員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船長並不害怕,他扭動胳膊,但老人的手力超出了他的預料。
“我想和你說說那個黑傢伙。”老海員說。
杜德蒙愣了半晌,才發覺他剛才那種模糊的口音徹底消失了。
“你是誰?”杜德蒙問,他猛力拽動手臂,但沒有任何作用。直到這時,他才認識到對方超人的力量;即使是南方德馬林周圍珊瑚礁上的迷霧巨人也不曾讓他感到如此虛弱。
“那個黑傢伙。”老人重複了一遍。他毫不費力地將杜德蒙拖入巷子深處。
船長伸手去抽短彎刀。雖然這個老人死死地攥住了杜德蒙的右手,但他的左手刀法具有同樣的殺傷力,只是用這隻手抽刀有些麻煩。還沒等他把刀抽出來,老人的另一隻手已經狠狠地摑在他的臉上。他向後倒去,撞上背後的牆壁。而短彎刀這時已被他握在手中,他把刀柄交到獲得自由的右手,揮刀砍中了衝來的老海員的肋骨。
鋒利的彎刀深入對方的肉體,老人卻沒有絲毫退縮。杜德蒙竭力擋住了他的下一次抽擊,但等到第三次抽擊襲來時,他的防禦已然不堪重負。勉強揮出的彎刀被老人一掌打飛。另一隻手像彈身捕食的毒蛇一樣啄向杜德蒙後仰的頭顱。如果不是老人及時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恐怕就要倒在地上了。
杜德蒙努力用變得模糊的視線端詳他的敵人。疑惑浮現在他堅毅的臉上,敵人的面孔融化成一團,開始塑造成新的樣子。
“那個黑傢伙?”那個東西又問了一次,但杜德蒙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他已經被嚇呆了。用陰險的眼光望著他的,正是他自己的臉。
※※※※
“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這裡了。”凱蒂靠在吧檯上說。
崔斯特能看出來,她正在失去耐心。並不是因為杜德蒙遲到了,這位船長經常會被深水城的各種官方事務所耽擱。攪擾凱蒂的是坐在她另一側的一名水手,那是一個粗矮健壯的男人。濃密的鬍子和捲曲的頭髮幾乎長到了一起,而且全部像烏鴉的羽毛一樣黑。他總是撞在凱蒂身上,每一次他都會道歉,並從肩膀後面偷望這位美麗的女子,向她眨眼微笑。
崔斯特轉身靠在齊腰高的吧檯上。和平常相比,“美人魚之臂”裡面空曠了許多。現在是出海的好天氣,大多數漁民和商隊都離開了港口。但這個地方還是充滿了喧鬧,許多海員都在這裡拼酒,論交情。當然,吵鬧和打架也是常事。
“羅畢拉。”崔斯特輕聲說。凱蒂也轉過身,順著卓爾的視線望向正在穿過人群向他們走來的魔法師。
“晚上好。”魔法師無精打采地說。他沒有看兩名夥伴,也沒有等待酒吧招待。他只是晃了晃手指,一瓶酒和一個玻璃杯就跳到了他的面前。酒吧招待剛想抗議,一堆銅幣就落在了招待的手中。酒吧招待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就離開了,海靈號的魔法師和他傲慢的態度從來都讓他感到很氣惱。
“杜德蒙在哪裡?”羅畢拉問。“一定是在揮霍我的酬金吧。”
崔斯特和凱蒂偷偷地交換了一個微笑。羅畢拉屬於他們遇到的最難以接觸和最刻薄的那種人,甚至秘銀廳的矮人將軍達格那也要比他隨和一些。
“一定是的。”崔斯特回答。
羅畢拉抬起頭,惱怒地盯著他。
“當然,杜德蒙無時無刻不在偷竊我們的財產,”凱蒂說道,“他的腦子裡只有酒和女人,還有如何侵佔那些不屬於他的東西。”
羅畢拉一聲怒喝,起身離開了吧檯。
“我很想知道這個人的故事。”凱蒂說。
崔斯特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位魔法師的後背。實際上羅畢拉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卓爾能感覺到,他的過去一定發生過很可怕的事。也許因為某些無法解釋的原因殺死過什麼人,被自己的深愛的人拋棄了,或者是他經歷過太多的魔法,見到了凡人所不應該見到的東西。
凱蒂的快人快語勾起了崔斯特對這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