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顧老太歲數不小，她幹起活來比年輕人還利索。人又認真負責，在婦女裡面挺有威信，有啥需要人管理帶頭的事情，大隊長一般都找她。

這次也是，大隊長接到通知去了公社一趟，回頭就帶了四五個老弱病殘回來，看那樣也不是能下地幹活的，就給安排到老頭老太這一組來了。

顧老太當時就不樂意，“你看看他們是幹活的料嗎？好的沒有，咋這些就推給我們呢？幹不好活，不還得我們去收拾嗎？”

大隊長也是沒辦法，上頭說是讓他們來勞動改造，越髒越累越好，但真乾重活，他怕這些人撐不下去，真出人命他可不好交代。

“你看他們那臉色白的，跟我從公社走回來就累成那個樣了，再說年紀也大，也就能跟著你們幹活了。你先帶他們去養豬場那裡，教他們怎麼弄，以後那兒就由他們幾個負責了。”

養豬場那裡雖然又髒又臭，但是活兒確實不累，就剁豬草煮豬食餵豬，偶爾再鏟個糞，一向都是婦女乾的。

顧老太想想也行，反正大家都不樂意去養豬場，有人接手正好。

這事說定了，她才問起這幾個人的身份。

“這幾個人咋了？那個戴眼鏡的還有穿襯衫的看著就像城裡人，那瘸了腿的老頭看著也不一般，黑著個臉挺嚇人的，咋會到我們這裡來？”

大隊長去公社聽了一大串話，回到隊裡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便含糊地說：“他們都是犯了錯誤的，右派、修正主義、歷史反革命啥都有，到咱們這裡是接受勞動改造的，你讓他們幹活就是，別管那麼多，也少跟他們接觸。”

顧老太不滿地咳了一聲，“這以後都要在咱隊裡住了，問一下還不行了。”

“行了，嫂子，這事就交給你了，我那還得寫一份報告，就先回去了。”

顧老太看著這一個瘸子、一個近視、一個不停咳嗽、還有一個女人，瘦瘦弱弱全不是能幹活的料，真是嫌棄的不行，可人分都分來了，就先這麼著吧。

顧老太回家這麼一說，家裡其他人也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小隊人了。

隊裡向來是藏不住什麼事的，從早上他們來到中午吃飯這會子功夫，田間地頭那裡就傳遍了為啥多出這麼幾個人來。

啥改造不改造的他們也不懂，不過這些人是犯了錯的，以後離遠著些總沒錯。

顧老頭還囑咐顧老太，“那啥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以後可別跟那邊多接觸。”

“這我還不知道，用得著你說。”

顧老太這麼大把年紀了，什麼沒見過。

他們生產隊大部分人都是以前逃荒過來的，各家條件都差不多，也沒啥地主富農的，這些年也不像外頭那樣拉人掛牌子搞批鬥的，但是她也不是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情況。那真是一人有問題全家都遭殃，誰想跟這些人走得近。

連家裡的小孩子都被叮囑以後別往養豬場那兒去。

顧青嵐倒是有些好奇，聽顧老太說都是城裡人，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她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市呢，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外面是什麼樣的。

不過她也沒太放在心裡，要是不出意外，她今年就能出去上大學了，遲早能去外面見識見識。

一大家子吃完飯，晌午歇息的時候，才想起來問問顧青嵐期末考試考得咋樣了。

顧青嵐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遞給顧老太，“這是學校給的獎勵。”

徐春苗看到就笑了，雖然錢沒到她手裡，這看著也高興啊。

“要不說縣裡的學校好呢，這錢給的都比公社裡的多。你說你提前參加什麼高考，多讀兩年還能多賺幾十塊錢呢。對了，那高考成績下來沒啊？不是比期末考試還先考的嗎？”

顧青嵐知道她對高考一點都不瞭解，耐心解釋說：“這是全國幾十萬人一起考的，改卷統計分數都麻煩著呢，八月份成績能出來就不錯了。”

“再說你別就看著這十來塊錢啊，我要是能提前出來工作了，一個月的工資都有好幾個十塊了，就為了這錢嗎，你也得支援我提前考不是？”

徐春苗心說你都說幾十萬人了，你個才學一年的去考不是更懸了嗎？但是想想顧青嵐學習上他們從來沒操過心，好像也沒什麼立場說人。考就考吧，考得上就唸，考不上就再上高二唄。

說實話，顧家人的態度其實都差不多，都沒把顧青嵐提前參加高考這事看得多重。不是不相信她能考上大學，不然就不浪費這個錢讓她讀高中了。但起碼不是現在，他們公社這麼多年都沒出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