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嵐扶著周老太進了屋，一進門就看到了牆上貼滿了的獎狀。

她不由得盯著看了一會兒。

周老太看到她的目光，略帶得意地笑著說：“這都是我孫子得的，他上學這麼些年，每年都能帶回來兩張。”

顧青嵐也看到了，獎狀按年級排列，一到五年級都有，上面的名字都是餘磊。

這名字有些熟悉，顧青嵐也沒有多想，畢竟這名字聽普通的，可能是她在哪裡聽過同名的。

周老太給她倒了杯水，顧青嵐看著她家的熱水瓶又是一陣羨慕，察覺到自己的心態，顧青嵐不禁對自己一陣唾棄，她都墮落到這種地步了，貧困的生活果然消磨人的志氣。

周老太從廚房裡秤好了糧食，又數了錢給顧青嵐。

她對顧青嵐印象不錯，從她剛才不顧被抓回來扶她這個老太太就可以看出是個心地善良的。周老太又是個做了幾十年老師的，看到這麼個小孩子不免就要問上幾句。

“你看起來才七八歲，怎麼跑公社裡來了，這時候不是應該上學嗎？你家裡大人就讓你一個人出來？”

顧青嵐見她是真的關心，只能說：“我是請假出來的，大人們沒空，家裡事情多呢，我是兄弟姐妹裡最大的，只好我跑一趟了。”

周老太也知道鄉下生活困難，半大孩子都當大人用，不過投機倒爬這種一不小心就要挨批評甚至嚴重的要去勞改的事情，讓個孩子來做，這家人也是沒把這孩子放在心上。

她有心想幫幫顧青嵐，便說：“你先在這裡坐著，我去隔壁給你問問，我家附近不少人都缺肉呢，不愁賣不出去。也省的你再到外頭去，現在治安隊的那群人抓得嚴，一不小心就被他們給抓著了。”

有這麼個方便的法子，顧青嵐當然願意了，一個個地賣效率多低，她還得在放學前趕回去呢。

顧青嵐來的時候發現這一片都是和周老師家差不多的青磚小院，想必家裡條件也不差。肯定是買得起她的東西的。

可惜她之前對周老太說了自己要換糧食，不然還可以換些別的東西。

比如熱水瓶，舊的她也不嫌棄啊。

周老太問顧青嵐，“你這一共有多少肉？”

這年頭肉難得，顧青嵐也不敢多說，“也沒多少，家裡好不容易省下來的，一共就八斤，我全帶來了。”

顧老太說：“那你這糧食也搬不回去啊。連我的加起來得有六十斤了，都有你人重了。”

顧青嵐還真沒想到這個，她本來也沒想到會在周老太這裡清空的，要是不同的人來買，她還好掩飾，偷偷往儲物格里放就是。現在就在周老太眼皮子底下，自己要把糧食弄走，還真不好辦。

果然好事也跟著麻煩啊，顧青嵐想了想說：“要不一斤肉換五斤細糧？過陣子救濟糧也下來了，也不用換這麼多糧食了。我之前是怕沒人買才先緊著粗糧要的。”

周老太覺得細糧換肉估計沒什麼人願意，反正她是寧願用粗糧和錢換的，但是她家周圍這麼多人呢，總會有願意的，有幾家最講究吃食了，一共才五斤肉，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周老太說：“用細糧換倒也還行，不過這樣還有四十五斤，你背的動？”

顧青嵐算是服了這老太太了，算的還真清楚，她就是隨口說了個數量，“我也沒想到能都賣出去，先這麼著吧，說不定還剩下肉呢。”

周老太覺得肉是不可能剩下的，她遲疑了一會兒，說：“要不把我給的那三十斤換成細糧吧，這樣也就差不多了。”

人家幫她的忙，顧青嵐總不可能讓她吃虧，哪有人願意用粗糧換細糧的，她又不是吃不飽的。

顧青嵐連說不行，“要是這麼著，我就繼續去外面賣了。”

她找藉口說：“我想起來了，我有個鄰居在唸初中，到時候讓他幫我就行。”

周老太被她說服，神神秘秘地到鄰居家去了，她腳還有些疼，就讓和她關係好的一個老太太代為通知，先去了那幾家好吃的人家，說她家裡來了個親戚，帶了些肉來，親戚家裡條件困難，有肉也捨不得吃，就想換點糧食，問大家要不要。

這附近都是有正經工作的，每個月工資都有二三十塊，糧食也有幾十斤，在這個物價奇低的年代，完全夠用。只是現在是計劃經濟，各種東西都要票，有錢也沒處花，大家巴不得能用錢買東西，但是糧食，就要猶豫一二了。

她們這還猶豫著呢，那老太太就說了，“一共就剩三斤，我要了一斤，你去遲了可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