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陸起淮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抬眼看她,聲調輕微,問她:“母親,怎麼了?可是兒子那裡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他話語之間不掩躊躇,臉上也仍舊帶著拘束,倒是讓他那張俊美的面容也跟著失色了幾分。
沈唯耳聽著這一句倒也回過了神,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待接過墨棋遞來的帕子擦拭了一回手才看著人淡淡說了句:“無事。”
等這話一落,她便又問了一回人:“用好了?”
陸起淮點了點頭,他的面上掛著一個怯弱的笑倒是想同人親近一般,只是看著沈唯的面色便又顯得有些拘束,連帶著聲音也還是有些輕:“是,多謝母親,兒子已經用好了。”
沈唯聞言也就不再說話,她由墨棋扶著起了身往一側的軟榻走去,口中卻是又說道一句:“你住的屋子裡大致物什我已著人給你備好了,灑掃的婆子、小廝也都是有的,至於貼身伺候的人等我明日好生相看一番再給你送去。”
等這話一落——
沈唯便坐在了軟榻上,墨棋奉了新茶過來,她接了過來握於手中,眼瞧著立在一側的陸起淮是又一句:“好了,夜色深了,你先回去吧。”她這話說完是又押了口茶,而後才與墨棋吩咐道:“墨棋,送他一程。”
陸起淮聞言自是又好生一番謝意,他規規矩矩朝人打了禮,而後才往外退去…走到外間的時候,他溫聲謝絕了墨棋,只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燈籠往外頭走去,等穿過小道走出院子他才停下步子。
此時夜色已深。
外間風雪未停,陶然齋卻依舊燈火通明。
陸起淮穿過這漫天風雪朝裡頭看去,那雙幽深的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道暗芒,不過也只是這瞬息的功夫,他便已折回了身子重新提了步子往小道走去。他的步子沉穩,身姿挺拔,二十四節傘骨之下隱約可見的半張面容清俊而又淡漠,哪裡還有先前那副怯弱拘束的模樣?
倘若此時有人的話,自然能夠察覺出他的不同。
可如今正值寒冬,那些園子裡灑掃的婆子、丫鬟早尋地躲懶去了,自然也無人窺見這一副風姿了。
…
陶然齋。
夜裡,墨棋服侍沈唯洗漱,念及陸起淮便又輕聲說道一句:“到底是外頭養了多年,根都養歪了,您瞧瞧那大少爺哪有半點國公爺的氣度?日後他若出去也不知外頭該說道些什麼了。”
沈唯在手心倒了幾滴玫瑰露,待在臉上輕輕敷過一圈才接了話:“你又何必擔心?他總歸是姓陸的。”
再怎麼不濟,他也是姓陸,外頭那些不長眼的難不成還敢欺到陸家頭上不成?
何況…
那個少年可厲害的很。
墨棋聞言也就不再說道什麼,她等沈唯上了床又替人落下了帷帳才往外頭走去,只是臨來走到布簾處的時候卻還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夫人今日對大少爺的態度卻是不錯。
這樣也好。
夫人膝下無兒無女,縱然如今有老夫人寵著,可等老夫人百年歸去也不知又會是副什麼光景?
倒不如把大少爺牢牢握在手心,左右如今大少爺那生母也已經沒了。
她想到這也就定了心神。
…
翌日。
沈唯手握一盞茶坐在圈椅上,任由底下幾個丫鬟說著話也不曾搭腔,待有一個身穿綠色比甲丫鬟開口的時候,她才循聲看過去一眼。
那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風流,腰肢纖細,身材纖穠合度,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如黃鶯蹄叫一般,當真是個道不盡的妙人。沈唯指尖搭在那茶蓋上,目光卻一直落在人的身上,若是她不曾記錯的話,這女子應該就是綠拂。
書中原身給陸起淮挑選丫鬟的時候便挑了這個綠拂,綠拂本就是個不甘為婢的,原身特意把她安置在陸起淮的身邊,而後又陷害陸起淮在孝期和綠拂曖昧不清使得他被重重責罰了一頓。
綠拂眼看沈唯一直盯著她看更是高興,連帶著聲調也越漸綿柔了幾分,只是還不等她說完便見沈唯已移開眼說了話:“就她吧。”
沈唯指著的是一個身穿松青色花襖的丫鬟。
她模樣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氣度卻很是從容溫和,縱然聽得這一句也只是有片刻的失神,而後便恭恭敬敬應了“是”。
…
文淵館。
陸起淮見過沈唯送過來的丫鬟後,自是又對墨棋好一番謝意。
等回到屋裡,他站在軒窗旁的一盆蘭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