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來便溫溫一笑:“母親,兩位嫂嫂,我現下不便起塌就不與你們客氣了。”
他這話說得很是肆意,臉上也一直帶著溫潤的笑。
謝老夫人聞言忙說道:“都是一家人,本就不需講究這些…”她這話說完便又問道:“如今覺得身子如何?可還有哪裡不爽利?”她生有兩子,養育三子,長子自幼身體康健無需她操勞費心,次子也從來無需她費心,唯有這個幼子。
這個從出生之後就與藥相伴的幼子,卻是她的心頭痛。
她這一生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誰,可唯獨這個幼子,她卻時常覺得虧欠於她…謝老夫人想到這眼眶也有些微紅,只是恐人瞧見才強忍著。
陸步侯自然也瞧見了謝老夫人眼中的悲痛。
他的面上仍舊掛著笑,就連聲音也很是溫和:“母親不必擔心,李大夫替我施了針,我已好多了。”等這話一落,陸步侯看了一眼軒窗外頭的天色,口中是又說道一句:“這會天色晚了,再過會入了夜就該涼了,您身子不好且讓兩位嫂嫂陪您先回去吧。”
“有桑柔在,兒子不會有事的。”
韋氏聞言便也跟著一道勸說了一句。
謝老夫人又豈會不知陸步侯是怕她擔心,她也未再說道什麼,只是又囑託了幾句才由沈唯和王氏扶著往外走去。等到簾子落下的時候,沈唯倒是回身看了一眼屋中,室內早在先前幾人說話的時候就已點了燭火。
如今在那暖色燭火的映襯下——
韋氏也卸下了先前在她們面前的矜持和端莊,紅著眼眶靠在陸步侯的懷裡。
而陸步侯便半垂著眼看著她,他的手輕柔得覆在韋氏的頭上,口中是溫聲說道:“別怕,我不是沒事嗎?”
沈唯看著裡頭這幅光景,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當年韋氏為何會嫁給了陸步侯了。
原本以韋氏的家世就算擇個大族做個宗婦也是可以的,可她卻偏偏義無反顧選擇嫁給了陸步侯。只是想到陸步侯在書中的結局,她的心下還是忍不住化開一抹悵然,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真是可惜了。
…
等把謝老夫人送到了大乘齋已是酉時了。
外頭的天色早已黑了,沈唯和王氏等服侍謝老夫人用完飯才提出告辭,前頭丫鬟掌著燈,沈唯和王氏便慢慢走在這條小道上。兩人這一路也未曾說話,等到了那夾道,王氏便止了步子與沈唯打了一禮,口中是一句:“大嫂慢行。”
這話一落,王氏便由暗香扶著往左側那條小道往前走去。
沈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下卻有幾分奇怪,今日的王氏實在安靜,若是擱在以往,以她的性子只怕這一路都該說些似是而非的冷嘲熱諷。可今兒個她不僅未曾說道半句,就連神色瞧著也有些不對勁。
墨棋就在她身側自然也窺見了她的面色。
她什麼也未曾說,只是取過前邊小丫鬟手上的燈籠,而後便讓人先走了…等到小丫鬟退下,墨棋才扶著沈唯一面朝陶然齋走去,一面是柔聲與人說著話:“奴早些時候曾聽陸家老僕提起過,咱們那位三爺的病原是因為老夫人懷他的時候被人下了毒。”
陸起淮過來的時候,原身剛要用飯,聞言未曾讓人回去也沒讓人進門,只是讓人在廊下候著,卻是足足讓他在外頭站了大半個時辰才放了人進來。而後又尋了個由頭讓陸起淮在雪地上罰跪了幾個時辰,到後來還是謝老夫人拖著病體親自來了一趟,陸起淮才得以回去。
而那次也是謝老夫人頭一次對原身發火,並且拿走了原身的管家權力。
自此之後沈唯心中對陸起淮的恨意便越發深了,她雖然沒了掌家的大權,可平日裡對陸起淮卻多有苛待,時不時還要尋人麻煩。
身側的墨棋見人一直未曾出聲便悄悄看了一眼沈唯的面色,而後是又輕聲提議道:“您若不喜歡,奴便尋個由頭把人先打發回去?”
沈唯聞言是道:“不必了,讓他進來吧…”
她這話說完便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跟著是又添了一句:“再備一份碗筷。”
沈唯這一番話卻是讓屋子裡伺候的人都嚇了一跳,就連墨棋也吃了一驚,不過她也未曾說道什麼只輕輕應了一聲便去外頭請人進來了…沒一會功夫,陸起淮便走了進來,他身形清瘦,一路走來步子並不算快,頭也一直低著,瞧著還是有些拘束。
屋中的幾個丫鬟都是頭一回見到陸起淮,見他這般便皺了皺眉,心下皆是不約而同想到一句“到底是外室生的,當真是半點也上不了檯面。”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