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沒說。
那天的陸重淮讓人覺得很陌生,不是因為清冽的氣息,也不是他傲嬌地說不愛,就是那種不想再理她的感覺,擰得她心生疼。當陸重淮不肯見她的時候她就怕了,那種恐懼不是一兩天形成的,而是漫長的來自久遠記憶的後續。還好他還是他,他和他的愛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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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重淮醒來的時候盧伊人在桌子那邊用毛筆寫大字,他披上外套走到她身邊,看著她寫。這姑娘的字型一點不娟秀,卻也不是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的張狂草書,而是入木三分力透紙背的端正行書。
盧伊人見他過來,偏頭問他,“你看我寫得好不好,送給這位前輩怎麼樣?”
陸重淮剛睡醒,摸了把臉說:“據我所知老爺子這墨寶還沒見過光,有個人能寫出來他都會覺得新奇。”他回是回答了,可看盧伊人像忍笑忍得厲害,瞧出點端倪,對著鋼琴黑的桌面照了照。
看見自己臉上被她用毛筆畫出了幾道鬍子,眼睛也被圈了一圈,抬頭馬上變了顏色,奪了她的筆,也在她臉上畫了幾條,義正言辭地說:“你還是學設計的,一點水準都沒有,還沒我畫的好。”
盧伊人被他壓在桌上,硬是染了幾點墨跡,低頭看了看,握拳擺在雙頰兩側,往下半蹲著學貓“喵”了一聲,“我是學廣告設計的,不是畫臉譜的,請不要誤會我的職業。”
陸重淮沒想到她這麼坦然,完全被她震呆了。半晌反應過來,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
兩個人鬧騰是鬧騰,可也不能這麼見人,統統洗了臉去市區逛。
法國奢侈品比國內便宜得多,盧伊人好久沒這麼瘋狂得采購了。卡刷爆沒關係,可跟著她的人就要累得像狗了。
十個指頭都掛不完大大小小的盒子,眼看著她興奮勁還沒過,陸重淮終於忍無可忍地叫停,盧伊人也是振振有詞的衝他嚷,“我刷的是你的卡,回國以後還是刷你的卡,我這不是給你省錢呢嗎?”
陸重淮好聲好氣說了半天都不管用,徹底怒了,當著一群法國佬的面傲嬌地吼,“老子有錢就想讓你回國高價買成嗎!”
☆、第十二章
那副字把法國老爺子哄得開心,二話不說就叫小兒子把國內一個大單交給了盧伊人。這姑娘一向步步為營算計慣了,利益來得容易反叫她受寵若驚,陸重淮看她得了便宜賣乖冷蔑地哼了一聲說她矯情話多,在她心裡還犯著嘀咕的時候早訂下了回國的飛機票。
盧伊人不是沒漂洋過海見世面,可一天就受益匪淺還是頭一次,陸重淮給她講著歷史典故帶她遊了趟巴黎又日夜兼程飛回大中華,辦理了行李託運,頭一件事就是去陸重淮鼎力推薦的一家烤魚館。外鄉菜再負盛名也對不上胃口,盧伊人餓得就差肚子叫喚了,很明智的沒有因飯菜的選擇跟陸小爺起衝突。
可吃著吃著就不對勁了。
盧伊人胃裡火燒一樣疼,撂下筷子,五個指節緊緊捏住桌沿,捂著肚子滑下來,極力忍受著什麼,陸重淮以為是菜有問題拉住一個服務員就叫他找經理,自己則火急火燎抱起盧伊人,她扯著他的衣角指節發白,只幾秒額頭上沁的全是汗,疼得直抽氣,“不是肚子……胃……”
剛回國連代步的車都沒有,陸重淮急中生智管店員借了輛馬力十足的摩托,利落的從後備箱拿出頭盔給盧伊人戴好,動作甚是熟練,完全顧不上自己,把她抱上車,自己跨上去將她的手圍在自己腰上抱緊。
盧伊人疼得沒邊,一句話也說不出,沒有猶豫地抱緊他,因為疼痛饒是虛弱還是箍得陸重淮直吸氣,卻也沒有說她,反倒極力安慰她,“忍忍,馬上就到。”和那天那個留條子說餓了就忍著的人根本不是同一個。
而此刻盧伊人已經聽不大清楚他說的什麼,意識微微模糊,感受到他的沉穩和焦急,想盡力把注意力從鑽心的疼痛中轉移出來,殊不知鑽透的不是心,而是胃。
冬天的天氣,冷風颳在臉上像刀子似的,涼得像生生脫了層皮。陸重淮緊抿著唇,敏銳地觀察著路況,硬闖了好幾個紅燈,最瘋狂的是在護欄口子那裡轉彎逆行,路上龐然的鐵殼子沒嚇到他反而被他嚇了幾跳,幾個忍不住開窗罵娘。
陸重淮飛車提速走得夠險,還好一路平安,他一馬當先下了車,摘下人事不知的人的頭盔,手鏟進她腋下把人拖下來,氣都沒喘勻就抱著人衝進了急診室。
經過醫生初步診斷是長期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胃穿孔,胃負擔過重,終於在中午的烈酒和下午的辣椒雙重刺激下徹底崩潰,需要馬上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