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確實有股臭菜味兒,上面還帶著冰凌碴子,鄭老太一臉的心疼:“兒呀,你每天就住這冰涼的屋子,吃這些東西?該死的林家明,害得我兒子來當知青……”
要是以前,鄭有志肯定要附和著他娘罵上幾句,可現在鄭有志眼皮一翻打斷了她的話:“當知青咋了?偉人都說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再說了,隊長好心留你們吃飯,你們自己不是不吃嗎?”
林老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知識青年下鄉政策是國家制定的,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說這政策不對。
她只是埋怨自家女婿,沒想到被兒子用大道理堵了回來!
看樣子,有志這孩子是真的變了,這還沒娶媳『婦』呢,就開始跟娘頂嘴,還偏偏頂得她無話可說。
鄭老太求助地看看大兒子,意思是讓他管管弟弟,有德不是最重孝順麼,有志他竟敢跟他娘頂嘴,他也不教訓幾句。
鄭有德根本沒注意到他孃的眼神,他比他娘還要震驚。
鄭有志燒火,做飯,撈鹹菜,動作麻利,幹活的間隙還隨手收拾了下屋子,用過的東西擺得整整齊齊。
這還是他三弟嗎?
愛情的力量真的有這麼偉大?
還是說三弟當了知青,真的鍛鍊好了?
這樣的話,他應該比以前懂事吧?
鄭有德試探著開口:“有志,你給娘寫的信是什麼意思?你有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事的後果,給別人家當上門女婿,這是大不孝!”
鄭有志坐在灶邊吃飯,順便又往灶裡添了一塊柴禾。
七原縣就這點不好,不像人家金海市那邊都是燒煤的,灶裡面填兩塊煤,能燒老半天,這柴禾特別不經燒,一不小心火就熄了,專門得有一個人坐灶邊燒火才行。
他抬起眼皮看看他哥,懶懶地回答:“開什麼玩笑啊哥,我就結個婚,就成了大不孝了?”
鄭有德就討厭他這種吊兒啷噹的德『性』,怒道:“別打岔,我說的是倒『插』門!”
“倒『插』門怎麼啦?新社會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只要兩個人自願,誰去誰家過日子不都一樣!怎麼就扯到大不孝上了,你倒是沒倒『插』門,也沒見你把咱娘接回你家孝順啊?”
“你!”鄭有德又氣又惱,偏偏鄭有才說的都是事實,他不敢看他娘突然變了的臉『色』,一怒之下竟然冒出一句:“你等著,我讓姐夫想辦法把你弄回去!”
鄭有志從糊糊碗裡抬起頭,帶著幾分故意裝出來的驚詫看向他。
“哥,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咋甚事都靠姐夫哩?”
鄭有德噎了一下:“你從金海市走的知青,我在林水市怎麼有辦法?”
鄭有志斜睨他哥一眼。
最煩這種人了。
一個大男人,明明事事依靠別人,還不願意承認。
幸好自己已經明白過來,鄭有志想起那天美麗說的話,又刺了他哥一句:“哥,這事姐夫也沒辦法,現在知青回城,好像是人在哪兒歸哪兒管吧?”
鄭老太終於聽不下去了,把筷子摔在桌上:“三狗,你咋跟你哥說話呢!”
鄭有志站起身,去灶上端了碗熱水遞給他娘:“娘,你生了我姐,她孝敬你是應該的。可我們做弟弟的都二三十歲的人了,不能凡事也都靠我姐夫吧?”
他挺了挺胸,大聲道:“我決定了,我以後就在三井村紮根,幹出一番事業!等我有了本事,我也要幫我姐!”
說來說去,他還是為留在這兒當上門女婿找藉口呢。
鄭老太氣得直哆嗦,撿起根柴禾照著鄭有志腿上就抽:“你胡說甚哩,你姐幫你們是應該的,你姐自己都沒意見,你小崽子裝甚大尾巴狼!”
鄭有志也不躲不閃,就轉頭看鄭有德:“哥你也這麼覺得?”
鄭有德無話可說,他的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對上弟弟的目光,還真不好意思說出來。
他緩了緩,換了個說辭:“有志,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當上門女婿啊,這不是給咱老鄭家丟人嘛!”
鄭老太抽了兩下,心疼小兒子停了手,也跟著咕噥著嫌丟人。
鄭有志嗤笑一聲:“老鄭家的臉面啊……”
鄭有志說得陰陽怪氣,最後那個啊字被他拉得長長的,聽著極為欠揍:“老鄭家的臉面一直是靠我姐夫撐著的吧?
就連咱娘不也一直跟著姐姐來著?娘住的房子都是姐夫出錢蓋的呢!”
鄭有德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