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姚大壯八輩祖宗!你個黑心肝的只吃不拉的虧心貨,你吃人飯不拉人屎,說人話不辦人事,你害死大黃,老子要你賠命!咱們都不要活了!”
姚大壯蹲在地上,頭勾在襠間不吭聲,他的女人倒有些硬氣,大聲還罵:“放你孃的屁,這牛牽來的時候就不好了,瘦得跟驢似的,現在全賴我家?!你有本事真把老孃鏟死,給你牛兒子賠命!”
老黃頭一聽跳得更高了,幾個壯小夥子都險些按不住他:“孃的,牛不好了,你還那麼狠地讓它幹活?”
姚大壯女人自知理虧,小聲嘟囔:“那怎麼辦,一共就分給我家五天,不讓它幹活,我家的地怎麼辦?再說了,它來的時候就快死了,肚子癟得都能『摸』見腸子!”
大黃來姚大壯家之前,在田建設家呆了五天,姚大壯女人這麼一說,田建設媳『婦』立即不願意了:“這不是瞎說呢嗎,牛在我家可是好好的,我照料得可精心呢!
老黃頭心裡可沒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種想法,大黃死了,他能把這七戶人家都恨上。
聞言衝著田建設媳『婦』就罵:“你家也不是甚好東西,別當老子不知道,大黃在你家吃的甚?除了飲水管飽,你甚時候給它管飽過?”
田建設媳『婦』臉紅脖子粗地想說什麼,卻又悻悻地什麼也說不出來,她不想節外生枝,便識趣地住了口。
林家亮陰著臉繞著大黃轉了一圈,蹲下身子『摸』了『摸』大黃瘦骨嶙峋的脊樑骨,又看了看牛身上新舊交替的鞭痕:“這牛不是一天兩天能餓死的。”
他站起身子拍了拍手:“行了,老黃叔也別鬧了,大家轉告一下,明天晚上在牲口棚開村民大會!”
幾個小夥子放開老黃頭,老黃頭跑到大黃身邊,癱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說什麼都不肯起來。
林家亮在他身邊蹲下來,遞給他一支菸:“老黃叔,你也別哭了,明天咱們開會研究,把所有的牲口都收歸集體,還交給你照料著。”
他站起身來,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再這樣下去的話,大牲口遲早都是個死光!”
周圍人互相看看,都不吭聲了。
憑心而論,不是沒有對牲口好的,可誰家也比不上老黃頭精心,更何況人心都是自私的,牲口是大傢伙的,拿自家精料給公有的牲口上膘,這樣的人也只是少數。
老黃頭愣了半晌,又是喜又是悲,過了一會兒才又拍著大黃的屍體哭了起來:“可憐我的大黃呀!你就白死了呀!”
人叢中有個愣小夥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冒出來一句:“這咋能白死呢,牛肉還能吃!”
“放你孃的狗屁,爺看誰敢吃爺的大黃!”老黃頭就像瘋了一樣,抓起鐵鍬護在大黃身邊。
林家亮衝幾個歲數大些的揚了揚下巴,幾人會意,過去拉的拉,勸的勸,將老黃頭拉回了家。
牛的屍體,終究被剝了皮,肉被連夜分到了各家各戶。
這天晚上的羅布村裡,到處都飄『蕩』著牛肉的香味。
林家明離開姚大壯家,蹙著眉頭先匆匆回了自己家他自己家裡還有一大堆煩心事等著哩,剛才維維已經來找過他好幾次了。
林家西屋裡煙霧繚繞,煤油燈的火焰跳動個不停。
林家明冷著臉,看著面前聳著肩膀,縮著脖子,看起來很是可憐巴巴的妹子。
“你真要供趙三『毛』那小子唸書?”
林香久猛地一梗脖子,挺直了腰:“二哥,三『毛』這孩子有出息,他的書我是供定了。”
林家明沉默良久,嘆了口氣神情疲憊:“香久,二哥沒本事,恐怕幫不上你的忙。”
林香久有點失望又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看著她二哥:“二哥,現在包產到戶了,日子比起以前好過了,你咋反倒沒錢了呢?”
林老頭實在聽不下去了,啪地一菸袋鍋打在她肩膀上:“香久你還要不要臉了,我咋養了你這麼一個白眼狼呢!就知道搜刮孃家,你哥欠你的咋的?!”
菸袋鍋頭子是銅的,林老頭又是含怒出手,林香久被打疼了,嘶的倒吸了一口氣。
“爹!”她含著淚喊:“我沒有就知道搜刮孃家,我自己也盡力了!我種地,養雞養豬,跟男人們一起修路搬石頭,我……”
她哭得不能自已,伸出手給父母看:“你們看,你們看,我的手成了這個樣子,我比一個男人都能幹,可我的日子就是過不好,我能怎麼樣?!”
她的手骨節粗大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