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一路疾跑跑回了鳳凰臺,晚飯也沒有吃就上床睡覺了。桃良送了點心過來,隔著帳子問了一聲,冬奴也沒說話。她索性掀開了簾子走近了,說:“少爺又裝睡呢?”
冬奴這才睜開了眼睛,睫毛還是溼的,好像剛剛哭過。桃良趕緊放下手裡的盤子,坐下來低聲問:“少爺怎麼了,哭了?”
“桃良,我想回家。”冬奴啞著嗓子說:“我不想再在這裡住了。”
桃良握住他的手,溫柔地笑了出來,無奈又傷感,說:“這是老爺和夫人的主意,少爺不在這裡住,要去哪兒呢?”
“去哪兒都行。”冬奴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被褥都是經香薰過的,如今被身體暖熱了,散著淡淡的香味兒,他抱著被子靠在膝蓋上,說:“我可以去黃州,我不是有一個舅老爺在那裡當官麼,要麼去同州,去我表姑母家。”
桃良聽了嘆了口氣,說:“只怪夫人和老夫人的孃家都在京城,外頭除了這連州有小姐在,沒有什麼至親。少爺出門本來就是為了避難的,要是投靠的人不可信,老爺和夫人怎麼能夠放心。黃州和同州是有咱們府裡的親戚不假,可那都是些遠房親戚,現在雖然可靠,可萬一咱們燕府出了事,難保他們就不會為了自保出賣少爺。少爺別胡思亂想了,我看小姐和姑爺對少爺也挺好的,少爺收斂收斂脾氣,就暫且忍一忍,又不是一輩子住在這裡,何況我看這府裡管事的人都挺通情達理的,不會故意為難咱們。少爺今天這是怎麼了,又跟姑爺鬧不愉快了?”
“你不知道,他……”冬奴嘆了口氣,別過頭去說:“我今天……看見姐夫跟一個漂亮的男孩子誰在一塊……如果你知道我姐夫……他可能喜歡男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看見桃良有些呆了的臉,趕忙又垂下頭去:“你說,他如果有一天對我……你怎麼想?”
“不會的。”桃良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有小姐在,他不敢……少爺都不該有這種想法, 咱們是什麼人,他石堅不過是個土匪強盜,不過是仗著娶了小姐,有了老爺做靠山,才得了個都督的職銜。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打少爺的主意!”桃良微微喘著氣,眉頭卻已經皺成了一團:“少爺……少爺真看見了?”
“嗯?”
“少爺……看見姑爺跟一個男孩子……”
冬奴紅了臉,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看見了,而且他也知道我看見了。”冬奴躺下來蒙上臉,說:“你說的對,只要我爹在一天,他就不敢把我怎麼樣,找死也不會從的。”
燭火的光照著紅豔豔的帳子,投射在冬奴的胳膊和脖頸上,朧朧的紅,分明金玉一樣嬌貴的人物。桃良坐在床沿上,呆呆地想從燕府到她來到連州以後的點點滴滴,以前並沒有覺得,現在重新會想起來,想起石堅看冬奴時的眼神,對他說過的話,以及那些親密無間的動作。她以前只當是他們親情深厚,如今想起來,卻越想越覺得驚心:那個人……怪不得燕雙飛那樣天地無雙的美人兒,都拴不住他的心,原來他如同她以前聽說過的那些斷袖之癖的人一樣,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細皮嫩肉的男孩子。
她自小在燕府這樣的大戶人家伺候,深宅大院裡頭的事情,耳濡目染聽了不少,雖然燕老爺潔身自好,連小妾都很少有,但她也聽說外頭有的富貴人家,常常會養幾個漂亮的男孩子,有的是為了自己取樂,有的只是為了給客人準備。她聽說那些男孩子都是從小經過訓練的,都是花朵一樣嬌豔的容貌,吹拉彈唱無一不能,還有專門提供這種男童的地方,管這樣的男孩子叫小倌兒。京城裡曾經有一個書生,為了一個小倌兒茶不思飯不想,活活害了相思病死掉了,在京城裡傳為笑談,也傳為美談,她們有時候偷偷說起來,也是感慨的。
可是……可是,那些男孩子都是些什麼人,無父無母,或者家裡貧窮,不得已才賣了做孌寵,可是她們的小少爺,是開國功勳的曾孫,是燕相的兒子,是永寧公主未來的夫君,是這天底下聲名勝過太子殿下的燕少爺,怎麼能將他和孌寵兩個字聯絡到一起呢?
冬奴拉下臉上的被子,看著她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不用守著我了。”
桃良驚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冬奴的容貌。被子蓋住了他的嘴和下巴,只露出了一雙眉眼和秀挺的鼻樑,眉如遠山,眼如星辰,眉眼微微上揚,有一種雌雄莫辯的魅惑與漂亮。
這樣的容貌……不管男女,哪個人看了不會心動?
她的心裡突突地跳,“哦”一聲站了起來,說:“那少爺……少爺你睡吧。”她站起來將帳子掩好,呆呆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