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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我當時又傷心又害怕,誰知道就是這樣巧,我生產過後的第三天,突然有人放了一個嬰兒在我們家門口,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只留了一封信,說知道我們家有人生產,就好心賞那個孩子一口奶喝。我大哥見了,就讓我將那個男孩子抱了回來,謊稱是我生的孩子。”

冬奴靜靜地問:“那個,就是我麼?”

阮妙音點了點頭,說:“我養了您兩年,這就是那晚我為什麼一時衝動,說您是我兒子……”

冬奴低下頭來,手掌撐在地上,指頭微微蜷起來摳著木板,他的眉頭微微攢動,看著阮妙音手裡的那一串佛珠,問:“那為什麼,後來您不養我了?”

阮妙音捂住了胸口,彷彿這觸碰了她曾經的一個傷心處:“大家都說我生的美貌,老爺也寵愛我,可是隻有我知道,老爺對夫人一往情深,眼裡根本就看不進別的人,當初之所以娶了我,只不過是因為夫人嫁進來這麼多年,膝下只有大小姐一個孩子,一直沒能生下一個男孩子來繼承香火。老爺做官做到了極致,那麼大的家業,不能因此斷了香火,夫人便自作主張,讓老爺納我做了小妾。可是我自從有了這個孩子,老爺就再也沒有到我房裡來,他眼裡看重的,只是我生的那個孩子而已。可那並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老爺的孩子,我看著老爺越寵愛那個孩子,心裡越覺得愧疚,又覺得傷心,在這府裡頭雖然錦衣玉食,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呢?我對老爺,真的是又敬重又怨恨。那一年小姐帶著姑爺回來省親,我一時腦熱,就和醉酒的姑爺過了一夜。”

她的面龐浮起了一層異樣的潮紅,冬奴偷偷將撐在地上的手指蜷起來,漸漸握成了拳頭。

“姑爺是真男人,我是真心愛慕他,他雖然是喝醉了酒,卻異常的溫柔深情,只是那一夜,卻讓我真正懂得了做女人的好處。從此以後,我總盼著姑爺能再來京城,更希望他能帶著我遠走高飛,反正老爺需要的又不是我,只是那一個孩子而已,我就把孩子留給他,自己跟著姑爺去連州,我甚至連名分也可以不要。可是我央求姑爺的時候,卻被大小姐給撞見了,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能見到過他,老爺也把我關進了後園子裡頭,再也不許我出來。

可我還是不死心,偷偷託人寫了信給他,求他帶我離開這裡,人們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總希望他能記得我的好處,可是後來我才明白,那一場情深纏綿,於我而言,是值得一生回味的瑰麗風景,與他而言,卻只是一場露水青情。我卻因此,也失去了那個孩子,失去了養育您的資格……我一生孤苦無依,也是因為自身罪孽深重,不敢求得外人寬恕,如今又因為我的哥哥連累了您,實在是我的罪過。”

冬奴落了淚,問:“那,您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誰麼,那封信,您還留著麼?”

阮妙音搖了搖頭,說:“我早就叫人尋過,可是一點線索也沒有,那封信也丟失了,少爺,不管您是誰的孩子,夫人和老爺一直拿您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的……”

“那是因為他們以為我是燕家的骨肉……”冬奴伏地而泣,他原來自負出身尊貴,別有一股心性兒在,沒想到自己原來只是一個連生身父母都不知道的野孩子。

“您是不是燕家的孩子,有什麼重要,這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是,您便是,老爺和夫人養育了您這麼多年,還擋不住外頭的這些閒言碎語麼?”

冬奴不說話,只是伏在地上哭,過往他雙親與他的記憶浮現在他腦海裡,他越發覺得心痛難忍,哭的喘不過氣來。

桃良在外頭隱隱聽見裡頭的哭聲,心裡一沉,也掉下眼淚來。她坐在廊下哭了一會兒,屋子的門便被人推開了,冬奴紅著眼睛從裡頭走出來,她趕忙擦了眼淚站起來,冬奴也不瞧她,直直地朝雨裡頭走了過去。她又扭頭朝屋裡頭看了一眼,卻看見阮妙音捂著嘴哭成了一團,她趕緊追了上去,叫道:“少爺,少爺……”

冬奴在雨裡頭突然放聲哭了出來,衣衫溼透,神情像個小孩子。桃良也跟著哭,說:“少爺,少爺,咱們回去吧。”

冬奴還是哭,她在他跟前伺候了這麼久,從沒見他哭的這麼傷心。她知道身世這件事,傷了冬奴的根本,他曾經賴以生存的東西,都沒有了,原本靠著那些,哪怕他無父無母了,哪怕他受了石堅的侮辱,都可以抬頭挺胸的做人。

嘉平好久不見他們,早已經急成了一團,看見冬奴渾身溼透的走回來,失魂落魄一般,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桃良還沒有緩過勁兒來,只是在後頭悄悄地抹眼淚。冬奴看了她一眼,說:“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