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信挎著劍跑了進來,看見他們兩個扯成了一團,著急地問:“這是怎麼了?”
冬奴瞧見他進來,大聲問桃良:“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走不走?”
“奴婢就是撞死要這兒也決不走!”
“好,你不走……”冬奴反身就將關信腰上的劍抽了出來,一把砍斷了自己的衣袖,桃良抓著那一塊衣料撲倒在地上,哭道:“除非是少爺親手結果了我,否則我絕不走!”
冬奴恨恨地看著她,心裡一酸,便將手裡的劍扔在了地上,含著淚問:“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劉弗陵,會有什麼下場?滿朝文武,這天下的百姓,誰不知道新帝殘暴,連宗室的人都可以殺害,那些妃子宗婦都會被他剝光了衣裳叫手下肆意凌辱,你一個婢女,能有什麼好下場?!”
桃良只是跪在地上哭,冬奴又說:“你知不知道我們家要是獲了罪,下人一律要變賣為奴,發配到其他人家,或者連一條命也不能活?”
關信呆呆的,站在大殿裡頭。冬奴見桃良不言語,抱著她哭了起來。桃良說:“跟著少爺,哪怕粉身碎骨,奴婢也不害怕。”
冬奴擦著眼淚站起來,看向關信問:“信送到了麼?”
“已經送到了,少爺……”
“你跟著你大哥一起走吧,送老夫人出京。”
關信一聽說他大哥要走,立即就朝外頭跑了出去。他氣喘吁吁地跑到偏院裡頭,關槐已經整理好了行李,看見他回來,笑道:“我以為走之前見不到你了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給弄糊塗了,你們這是要到哪兒去,老夫人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我也不清楚,是少爺的意思。”關槐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玉佩來,笑著說:“這玉佩是爹留下來的,你一直想要,現在給你。”
關信愣了一下,說:“你說了,這玉佩是留給長子的,我不要。”
“拿著。”關槐將玉佩塞到他手裡,說:“少爺雖然沒有說,我也知道是發生了大事,咱們燕府,恐怕是要保不住了。老夫人身邊我是一定要留下的,少爺最信任的,就是咱們兩個,我跟著老夫人,你留下來,保護小少爺。”
“那……咱們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也就幾天吧,你放心,倒是你,留在京城裡,還不如護送老夫人離開這裡,你要多小心,留著命等我,等我安頓好老夫人,一定回來找你們。”
“大哥……”關信忽然抓住他的手,眼圈紅了起來,說:“我……”
關槐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便鬆開了,外頭已經有人來催促他,他看了關信一眼,說:“保護好少爺,少爺若出了事,你也不要活了。”
關信握著手裡那塊還有餘溼的玉佩,眼圈便溼了,他看著他大哥挎著包袱走出了門,趕緊追了上去。外頭的雨很大,天色陰沉沉的像是到了暮晚。馬車緩緩地朝外頭走,冬奴他們三個撐著傘站在門前,都是一身的白衣裳,撐著昏黃色的油紙傘,站在鬱鬱蔥蔥的草木前頭,雨聲嘩啦作響,打溼了他們的心腸。
冬奴想起他去歲離開京城前往連州時,他的父親燕懷德一直將他送到了西山外;他從連州城回來的時候,與他的姐夫不告而別,也不肯多看他的姐姐一眼;還有這一次,他目送著關槐他們護送著老夫人的馬車遠去。所謂生死離別,最痛人的,並不是無法挽回的陰陽相隔,而是你揮手作別一個人,卻不知道,原來這一別,就再也不會見到。
第六十三章 終入宮中
送走了老夫人,冬奴撐著傘往裡頭走,偌大的燕府,都籠罩在茫茫的煙雨裡頭,他們三個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頭,夏日的氣息濃郁,只是有些淒涼。冬奴看著這個他從小到大幾乎不曾離開過的地方,心裡也像被掏空了一樣,說不出的難受。外頭突然響起來敲門聲,關信面色一驚,說:“我去開。”
冬奴撐著傘轉過身來,大門開啟,卻見外頭停著一輛鮮亮的馬車,先下來的是兩個身著宮裝的小丫頭,接著永寧便走了下來,立在門前傘下頭。半年不見,她已經長大了許多,容貌也清瘦了,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叫道:“冬哥哥。”
冬奴趕緊跑了過去,將永寧摟在懷裡頭。永寧紅了臉,眼淚卻掉了下來,她伸手回抱住冬奴的肩頭,說:“冬哥哥,我好想你。”
冬奴抱著她,唇邊微微一笑,問:“你過的還好麼?”
“不好。”永寧看著他,說:“貴妃娘娘被幽禁到洛城行宮之後,就沒人再陪著我了,而且我聽人說,皇帝哥哥不讓我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