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紅塵俗世的全部。佛經讀的越多,她越漸漸的發現,這世上她對不住的人,除了她的父母,或許還有孫達。
他們兩個,很難說是誰勾引了誰。就像她與石堅,後來漸漸地過去了,她也分不清到底誰更對不起誰更多一些。
情本沒有錯,只是愛錯了人。她默默地垂著頭,過了這麼久,她想起來,還是會掉眼淚。一切已是過往,恍然還記得她出嫁的那一晚,在前往連州的路上,她羞澀地悄悄問孫達,說:“那個人,他真心喜歡我麼?”
孫達默默的,說:“我……我不是我大哥,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夜色晦暗,他揹著她,說:“小姐這麼好,不愁男人不喜歡。反正在我心裡頭,小姐是……是極好的。”
她便微微的笑了,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她挑開簾子,隱隱看見遠處群山環繞的連城的燈火,那燈火飄忽不定,若隱若現,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又歡喜又惆悵,緩緩閉上了眼睛。眼前浮現出臨行前的幾晚,燕夫人無奈地對她說:“你嫁在京城裡頭,我們還能照顧著你,如今你嫁到千里之外,若是有了難處,誰來幫你呢?”
她昂著頭,跪在地上:“女兒選擇的路,就算受了委屈,也絕不後悔。”
她愛過,恨過,淫蕩過,荒唐過,這一生雖然哀傷,卻也不後悔。
第七章 歸處
冬奴跟石堅的事情,燕雙飛恨過怨過,也羞恥過,一開始只是對石堅,後來也恨上了她自己的弟弟。直到她在寺裡的一天,蘭格含著淚告訴她,說她剛聽上香的香客說,燕家的小少爺跳崖死了。
她在佛堂裡頭念聞七七四十九天的經,出來的時候,嘴唇已經枯白了,蘭格跪在她跟前,說:“小姐莫要再傷心了。”
她搖了搖頭,呆呆地說:“不再傷心了,不再傷心了。”
話語說罷,她就低下頭,掉下了兩滴眼淚來。忽如一夜大廈傾,她如今在這世上,終於還是孑然一身了,恍惚還記得那一年十三歲的冬奴,信誓旦旦地對她說:“姐姐你放心,將來我做了大官,叫方便也不敢欺負你。”
從此這世界上,再也沒有燕雙飛了。
可是她沒有想到,幾年之後,石堅從府裡頭派了人過來,說她的弟弟冬奴還活著。他還活著,卻就要死了,等著見她一面,等著她救他一命。
她註定是與佛門無緣的人,十幾年的京都繁華已經奢靡了她的靈魂,紅塵俗世上的人,她註定還不能夠拋開,她只好恢復了俗家的裝扮,為了她的弟弟再入塵世。
可是她進入石府的時候,遇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孫達。當那隻手觸到她的指背的時候,她便知道了,手指的觸感可以判斷出感情的深淺,她只輕輕一觸碰,就知道是他了,因為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人像他一樣這樣滿懷愛意地觸控過她。
她看到他的時候,心裡頭忽然一陣地酸,好像他們之間,也曾因情慾滋生過片刻的愛情,情與欲本就在一線之間,他們肉體結合的瞬間,或許也曾在她羞恥的心裡頭,盛開過愛情的花。
男人靜靜的望著她,不同於石堅看她時篤定的,平靜的眼神,孫達看她的時候,問是有些熾烈的,卑微的,乞求的,得到了便萬分歡喜,得不到便滿腹惆悵,深的看不透,濃的化不開。
一如石堅對冬奴。
愛情裡頭,總有一方稍微低一些,才算是真正的愛情。一個人只有心甘情願地愛你了,才會把自己放的低一些,把你捧在手心裡。
三年的時間,改變了許多的事情,也改變了很多的人。孫達顯得更粗獷了,卻也顯得更堅毅了,望著她的時候除了一如既往地渴慕,還有溫柔在裡頭。
三年的時間,變的豈止是孫達,變化的還有石堅。
是石堅把孫達從遠方叫了回來,他們曾經本是主僕,卻親如兄弟,只因為一個女人形同陌路,如今他將他叫了回來,看著床上躺著的奄奄一息的少年,說:“我第一次知道你與雙飛的事情時,心裡頭只是惱恨和羞辱,心想女人就是女人,怎麼能夠因為自己的丈夫有了新歡,就跟別的男人偷情,何況偷情的物件,還是我兄弟。我的心裡頭,只覺得她一輩子只能屬於我,呆在石府裡頭,本本分分地做她的石夫人,哪怕我並不愛她。”
他說著扭回頭來,似乎揹負著深重的罪孽說:“我原先不覺得,如今自己陷入情裡面,才知道自己可恨。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自己的罪孽更重。”
孫達默默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石堅背過身,說:“你若還愛著她,等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