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慧師祖，有人闖過來了！” 僧人們處理好寺內的火後，恰好陸行雋宛如殺神一般闖入後山，幾個僧人趕緊過來護衛。 玄慧看了過來，“不是說讓你們別來後山嗎？” “師祖……” 旁的聲音陸行雋已然聽不見半句，他此時此刻，眼中只有聽橋。 他將內力輸送到她體內，隨後點了她身上的幾處要穴。 她不會死的，她還有救！他滿心只念著這個。 隨後，陸行雋冷冷地看了周圍的人，就如同聽橋來時的目光一般。 至於殺人洩憤，眼下都不及她的性命重要。 他遲早會為她報仇的。 看到他仇恨的目光，無言心中一梗，恐怕未來苦濟寺難以安寧了。 聽橋慢慢地恢復了點意識，她伸手扯住陸行雋的衣袖，“趁著我還清醒著，帶我回家吧，回不歸山。” 謝氏劍莊已經沒有人在了，現在不歸山就是她第二個家了。 聽橋這麼說，也是希望他不要動手。 她當然不會勸他善良大度，若換做是她，她亦無法善罷甘休的。 只不過眼下他還打不過那兩個老傢伙，就算要給她報仇，也要等《霸道訣》大成後。 不然只是無謂的犧牲。 陸行雋將她抱起，聲音變得沉穩，不似剛才那般帶著顫音，“好……我帶你回家。”但是要等她治好後，再帶她回家。 玄曇嘆了口氣，那位女施主已經回天乏術了。 他對著圍過來的僧人道：“別動手，讓這兩位施主自行離開吧。 僧人們自然不會駁他的話，立即讓開了一條道。 陸行雋眼中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存在，他側過頭，貼在聽橋的耳邊道：“我揹你下山，要是不舒服了，就和我說。” 聽橋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簾，小聲道：“好……” 此時依舊是深夜，從山上下來後周圍也沒有安靜下來，蓮山上那般動靜早早就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陸行雋怕她“睡著”，便一直和背上的她說著話。 聽橋勉強撐著意識回他，因為她知道現在要是睡過去了，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時候了。 她甚至還主動和他說話，和他說想看塞外的風雪，想去江南那邊乘舟採蓮子，她想做好多好多事…… “……不過，我可能沒有機會了，所以，你替我去做好不好？” “等你報了仇，就出去看看風景……” 她話裡的意思他都懂，所以他不會答應的。 若她真的去了，那他便在報仇之後去尋她。 這世上的確有好風景，可是沒了陪伴的人，再怎麼好看，也入不了眼了。 陸行雋一邊注意著前方的路，一邊用艱難的語氣和她說道：“橋橋，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在客棧聽的那對夫妻的故事嗎？” 他們聽過不少關於夫妻的故事，不過他這時候說這個，聽橋卻一下子明白他說的哪一個。 便是之前那說書人改了結局的那個故事，妻子最終還是殉了情。 聽橋的腦袋已是無力地貼在他肩上，“……可我還是想讓你活著。” 在死前，就讓她“任性”一回。 殉情聽起來很唯美，可是活著比什麼都好。 陸行雋沒有應她的話，“我是想說，後來我再去客棧時，聽到了第三個結局。” 聽橋愣了愣，“什麼？” 淡淡的月光灑在他臉上，他幽深的眼眸中兀地亮起一道光，“說書人說他後來又遇到另一個人，那個人說的故事和和之前那位說的不一樣，那對夫妻其實都活了下來，當初的丈夫只是受了重傷，養了一陣子便好了，夫妻二人報了仇便攜手歸鄉了。” 聽橋一時間有些恍惚，道：“啊，這樣啊，那這個結局聽起來比前兩個都好得多。”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想活下來。 然後親自和他去看世上的好風景。 只是啊……她太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了。 陸行雋換上了快馬，帶著她一路往東南方向去，他要去找鬼醫。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停下來，為她輸送內力，護住她全身經脈，不讓她那口氣散去。 這樣持續下來，聽橋明顯能感覺到他內力的消耗，畢竟這可是讓一個快死去的人強留下來。 這已經是離開苦濟寺後的第三天夜晚了。 再這樣下去，即使再霸道的內力也撐不住。 聽橋微微側仰著頭，透過明亮的月光，看到他愈發疲憊的神色，她抿了下唇，“不用再給我輸內力了，就這樣吧，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說話時，她還一直看著他，只希望能將他的模樣記住。 “橋橋，”少年的聲音已儘量保持穩定，不讓那種快要崩潰的情緒溢位來，“你別說這個好嗎？” 若是旁人來勸，恐怕他早已出手，可說話的是她，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她生氣的。 儘管如此，她…… 話到了唇邊，聽橋頓住了。 不是她反悔了不去勸，而是她的眉心忽然被什麼砸了一下，是溼潤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又是一滴水砸到她臉上。 此時正穿過一片密林，茂密的樹葉遮住了月，她看不清落在臉上的究竟是他的汗水還是淚水。 但，她的心已經無比清晰地告訴她——他哭了。 一直以來，她都沒見他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