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聞人聲,只有覓食的烏鴉,嘎嘎嘎地叫著,黑壓壓一片在村子上空一直盤旋不散。”
木芫清聽了,心裡面也是一片慘然,她雖沒有親眼見過,但只是聽楚炎說,便能想象那慘絕人寰的場面。何況楚炎曾經提到過,他已經不止一次經歷過類似的情況,再聯想到他的身份職業,想來他往日裡要做的事情,必也是大都諸如此類的事件,當真是危險之極。而他每次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彷彿普天底下就沒有什麼煩心的事能夠絆得住他似的,沒想到私底下他也會濃眉緊蹙,憂心忡忡。細回想他平日裡的談吐,猛地發現原來他做事歷來是粗中有細,並不是一個只會呵呵傻笑的愣頭小子,只是生來性子灑脫,就是遇上了什麼不平之事鬱結在心,也要想方設法的化解了,儘量讓自己樂懷於天地之間。
想到這裡,木芫清覺得自己要重新打量楚炎了。心裡一股暖流經過,遂將手拍上楚炎肩膀,柔聲安慰道:“你們已經殺了噬魂獸,也算是替死去的人報了仇了。”
沒想到卻被楚炎反臂抓住了手,木芫清又急又羞,臉上一紅,本能的反應便是把手抽出來,卻不知為何,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力氣去掙扎,只能任由他握住。
楚炎又將自己另一隻手輕輕覆在上面,微微拍了兩下,臉上悽然一笑,略帶些傷感無奈地嘆道:“清兒你也不必刻意安慰我。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次我們殺的噬魂獸,只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傀儡。那幾千條人命就這樣白白的消殞掉了,真正的主謀卻還在逍遙法外,不知所蹤。我實在是怕,怕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無數個冤魂在夢裡向我喊冤訴苦,而我又能對他們說些什麼呢?說我無能,讓真兇跑了?”
木芫清手被握在楚炎手裡,透過肌膚間的接觸,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因為內心激動而產生的微微顫抖,心下慨然,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了想才勉強開口:“你已經盡力了。再說這事情也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寒洛,氐土他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的。往後,往後還有我與你們一道,一定會將真兇繩之於法的,讓他再也不能為禍世間。俗話說得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有句老話兒,叫做君子報仇,三百年不晚。這日子還長得很呢,一時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麼?”木芫清本是無話找話想要安慰楚炎,初出口時,只覺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待到後來卻越說越順溜,連自己也不禁受了些鼓舞,認為來日定能讓血刃那罪魁禍首,為那幾千個屈死的亡魂報仇。
楚炎見木芫清連珠炮似的越說越激動,不免也有了一絲精神,笑了笑,兩眼盯著木芫清那張雖不施粉黛卻依然清新秀麗的臉龐,將握著木芫清手的那隻手緊了緊,沉聲說道:“清兒,你發現了麼?你變了許多。”
木芫清猶自陶醉在自己那番振振有詞的講演中,卻不料楚炎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嚇得她一臉的冷汗直冒,還要強自鎮靜著咧嘴笑笑,假裝不明白:“你胡說什麼呀,我就是我,哪裡會變來變去呢?”
“不,你是變了。”楚炎盯著木芫清,眼中的傾慕之情愈加的濃重了,“初見你時,總覺得你美則美矣,就象那畫兒裡的美人兒,雖然好看的緊,卻不言不笑,不喜不悲,冷冰冰的繃著一張臉,彷彿不是這世間的人物。後來與你們一路同行,只見你遇敵時奮不顧身地廝殺,卻從沒見你有過什麼喜怒哀樂。我對你的心思,與其說是愛慕,更不如說是敬重。然而此次出門一趟再回來,發現你的臉上竟也有表情了。開心了你會笑個不停,受委屈了你就噘嘴吊臉皺眉頭,生起氣來一蹦幾尺高,像要與人拼命似的。不僅如此,便是一個笑,在你的臉上也能演化出千姿百態的變化,高興時的微笑,得意時的大笑,詭計得逞時的奸笑,還有諸如剛才那般,雖心下淒涼,還兀自裝出來的強笑。清兒,這世間有眾多的女子,可是如你這樣表情豐富不加掩飾的,我卻只曾遇見過你一個。”
楚炎越說聲音越柔,就像是一汪春水流淌在山石之間,而木芫清的心就隨著這一汪的清水漸漸盪漾開來,暢遊在詩情畫意的浪漫之中忘了往返。總算是她內心深處還保有著一絲的清明,耳裡聽著楚炎的深情闡述,嘴上打著馬虎,說道:“嗨,我當是什麼呢。這是因為跟你廝混得熟了唄。”心裡卻暗暗驚道:原來這木芫清本是那樣一個不苟言笑之人,跟自己這嘻嘻哈哈的性格可真是大相徑庭。既然連楚炎這個跟木芫清相處沒有多久的人,都已察覺出了反常,那麼以寒洛對木芫清的知之甚深,華老先生為人的精明有加,怕是早就起了疑心。可是他們佯裝不知,依然對自己呵護有加,卻又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