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都是憤怒猙獰的臉孔和那奮力揮舞的手臂。魁梧的、瘦弱的、細長的、粗矮的身體互相糾纏擠壓著,將我的四周堵得密不透風,滿天飛舞著的條幅讓我頭暈目眩。
人們將一切可以用來表達自己憤怒心情的東西全都用上了,燒著了的毛毯、沒洗乾淨還在滴油的鍋子、小孩的尿布、御風車的輪胎、女人的胸罩以及髒兮兮的內褲……一切可以拿在手上揮動的東西都被拋上了天空,人們穿著髒臭而又凌亂不堪的衣服瘋狂地乞求著生命中最後的一絲自由和放縱。
突然感到腳下似乎踩到軟綿綿的什麼東西,一低頭,從不停晃動的混亂肉體縫隙中看見一個人橫在腳下,一動不動,任人踐踏,顯然已經死了多時。
雪城日此刻才正式發揮出那驚人的方向感和排除萬難的勇氣,拉著我艱難地擠向此刻突然變得無比遙遠的目的地。在這早已摸不清東南西北的混亂之中,就連天空上用來指引方向的星星都被太陽的光芒所遮蓋的時候,雪城日用拳頭和肘拐以及他那強勁的踢腿為我們開啟了一條條極為狹窄而又寶貴至極的道路。
前方不時有人無辜地慘哼著軟倒下去,接著被雪城日狠命地扒到一邊,瞬息之後又被洶湧的人群吞沒無蹤。
一邊呼吸困難地抵抗著四面八方湧來的巨大壓力,我一邊暗暗納悶著——為什麼不直接從人群頭頂上跳過去,反而要擠在這裡來浪費時間和體力呢?
這個念頭還沒閃過,我就已經有了答案。只見一個自恃武功了得的傢伙拿著燃燒桶剛剛跳至我頭上三米的高空,想藉著人頭來表演一曲悲壯動人的炸碉堡之歌,可還沒等他將宣佈必死之誓言喊出口去,便被駐留在市政府大樓的武裝部隊成員們用各種各樣的武器和魔法擊得千瘡百孔,隨著一陣淅瀝的血雨,他哀號一聲抱著燃燒桶倒栽了回去,引起身後無數人的尖聲慘叫。
此時的雪城日已經全然忘記了要用口號來掩飾自己身份的計劃,破口大罵著,拳打腳踢地揍著前方擋路的人群。幾個被打後還沒倒下的人紅著雙眼在極端狹窄的空間中奮力扭轉回身想要撲向雪城日,卻被雪城日接連幾拳紛紛打中腹部,狂吐著鮮血暈死在人群中。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我們的不尋常,趁他們還沒有對我們發動群攻,我急忙引臂高呼道:「瘋狂是我們憤怒的發洩!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被矇騙的侮辱!」
希冀藉此共同的心聲來打消彼此的敵意。
突聽左側傳來幾聲巨大的爆炸聲,原本就已頗為瘋狂的人群立刻更加澎湃激盪起來,人潮洶湧如巨浪翻騰下的衝擊暗流,拉扯得我和雪城日差點被擠散開去。
雪城日早已殺得雙眼通紅,突然間仰天長笑數聲,聲漸蒼邁,已然用上了冬劍家族的大日心法。
我們此刻就彷彿滔天白浪中的一葉小舟,隨著雪城日將引擎馬力開到十足,立刻便乘風破浪,只見不斷有人被雪城日狂吼著扔飛到空中,然後被流彈飛矢打得體無完膚。
短短數秒鐘內,我們便前進了十數米,同時我也展開破風式的柔勁,將人群中朝我們湧來的一股股巨力卸了開去。可左側接連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卻引得人群愈發混亂,人們瘋狂地踐踏蹂躪著同胞的身體朝我們這邊逃散過來。
我連續幾下頂起真氣想化開這股自人群中傳來的浩然巨力,終因渾身痠痛而後力不繼,耳際轟然一聲巨響,身體已隨人群向右湧去。
雪城日回頭一看不見了我,不禁仰天怒吼一聲,頭髮漸漸變成銀白,雙臂化作無數道白影插入人海之中,頃刻間便有十數人慘叫著被拋飛出去,接著又化作一陣陣血雨分灑向人群。
我只覺周圍壓力稍減,剛站穩身形,雪城日已奔至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就往回再次殺入人海之中。
不知是剛才雪城日的怒吼激發了我潛藏在心中的兇性,還是人海的無情讓我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一股沛然的真氣如怒火般直衝腦際,我忍不住自心中發出一聲巨吼:「都給我滾!」
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我這從心底深處傳來的一聲吼叫給震驚了,就連我自己也立刻冷靜了下來。
周圍數十米範圍內的人們當場昏厥,如割麥子般齊刷刷地倒下了一片,讓這個紛亂擁擠的世界頓時清靜空曠了不少,而遠一些的人們則紛紛口吐白沫、昏頭昏腦地站住腳跟互相對視,臉上顯出莫名的恐懼神色。
雪城日卻似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音一般,只是奇怪地瞅著周圍人群的異樣反應,接著便毫不猶豫地拉著我踏在倒下去的人身上奮勇前進。
「奇怪,這幫人怎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