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花苗,葉片翠綠,葉脈上紋理分明,但卻看不出是什麼品種。栽植了芍藥數年的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等能讓她說不出品種的花苗,她伸手輕觸葉面,想將它翻過來看看葉底的脈緣走向,不意間,空氣泛過一陣清脆直沁耳鼓的迴響。
滿廳熱絡驀地中斷,絲竹驟歇,歌伶舞伎不唱不動,宴席上所有的賓客都止住了交談,整齊地回首看向她。
不知發生何事的無音偏過螓首,忽然發現自己成了目光的焦點,她心中暗暗一驚,無措地站直了身子,緊斂著氣息迎向他們詭異的神色。
不好,是被他們發現她是個人了嗎?
然而,眾人所在意的卻不是她的身分,而是她手上所做的動作,以及那陣動作過後所帶來的異狀。
高站在主座間的山魈,和其他人一樣,將雙目停在她那隻輕撫芍藥葉面的小手上,過了許久,他出聲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問:“你……喜歡芍藥?”
不知該不該回答的無音,連忙放開手中的葉片轉首向藏冬求援。
“她種的芍藥很有名。”藏冬思索了半晌後,一臉笑意地代答。
山魈不語地看著她,隨後緩慢地步下席間朝她走來,直至她的面前停足,看清了她的面容後,唇邊淡淡地漾出了一抹笑意。
他很大方,“既然你碰了它,那就送你吧。”
“送我?”無音呆愣愣地重複,對他的突來之舉有些反應不過來。
“拿去。”山魈不容拒絕地將盆栽塞進她的懷裡。
“這……”手捧著沉甸甸的盆栽,她舉棋不定,不知該不該收這份來自於異界的禮物。
藏冬忙在她身邊附耳低喃:“有禮不收,是犯他們忌諱的。”她還想不想走出這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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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下一刻,明白後果的無音立即聽話地彎身致謝。
“先到外頭等我,我和他們說幾句就來。”為免她的身分遭人識破,也防她多待一刻會惹出更多事端,藏冬忙推著她往外走。
“嗯。”一刻也不想多留的她,急忙跨出腳步離開氣氛詭異的廳內。
紙門一合,來到廊上的無音,靠在門上深深吁了口氣,放鬆下一身的緊繃。少了女侍帶路,她只能憑著記憶往外頭走去,或許是她記錯了路徑,途中走過一面方才未見過的畫牆,牆上繪滿了芍藥,在燈影下看來,一如久遠前的古畫,陣陣熟悉的香氣襲來,畫中芍藥葉葉迎風搖曳,瓣瓣婀娜生姿……
慢著,迎風搖曳?
她錯愕地停下腳步,雙目緊盯著廊上的廊燈,燈焰文風未動,更無什麼風息,她再猛然回過頭看向畫牆,但,方才的幻影已失,畫中花安靜地止定在牆面上,無絲毫動靜。
也許是她看錯,又也許,她根本就沒有看錯。無論是前者或後者,對她來說都不重要,見慣了發生在她周遭的種種事物後,無論會在這兒見著了什麼,她都不會太訝異。
甫安慰完自己,走沒兩步,她再度停下腳步,回過身滿面狐疑地看向那牆令她覺得再眼熟不過的畫,站在牆前拚命思索著,她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心亂如絮中,她忽然想起家中妝臺上的四神鏡,想起那名日夜出現在鏡中的男子……
若有所悟後,她怔忡地張大了眼,再次仰首凝望著這片畫牆,發現這與她鏡中的芍藥花海,根本就是出自同處。
百思不解。
蹲在園中除草施肥的無音一臉詫悶地看著山魈贈的花苗。
種了好些日子,這株新移植至園中的芍藥花苗,非但一葉未發,甚至也沒拔高抽長些,它仍是初時捧回來的模樣。
會不會是水土不服?抑或是它有著特殊的照料技巧,而她卻疏漏了?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無音一手輕託香腮,盤算著該用什麼手法才能讓這株來頭不小的嬌客茁壯些,甚是擔心她要是沒把它照料好,若是枯了或是死了,將來她將會很難向山魈交代。
“小姐。”上了年紀的嬤嬤站在她的身後輕喚。
她微微回過螓首,很意外素來除了定時來這送飯洗衣外,絕不會脫口跟她攀談的嬤嬤,竟會出聲喚她。
“夫人和少爺來了。”嬤嬤朝她欠了欠身,制式地向她報告。
無音揚起細眉,自花叢中站起身看向園門,果然如嬤嬤所說地見著了那對母子。她不得不納悶,芍藥花季尚未來到,園中的芍藥也只開了五成而已,他們過來做什麼?
不好的預感頓時在心中升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