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老爺雖然惱火,但事情畢竟不是自己做的,只是把自己叫過去訓斥了一頓,到底念著舊情分。可是不知道夫人是怎麼想的,居然因過封了自己做姨娘,添了月銀和一個丫頭,還撥了一大兩小相套的小角院。
起初還高興了一陣子,但慢慢的就高興不起來了。
眼下甘菊才意識到,夫人作為主母,根本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隨意處置人,——比如現在明看是抬舉了自己,可是這一個月見老爺兩次面,一夜也沒留宿,即便做了姨娘又有什麼用?沒有機會生孩子,到老了也只是一個笑話罷了。
那天碰見恭二奶奶,還恭喜自己做了姨娘,讓自己早點添一個小兄弟呢。
可是,照如今的情形下去……
甘菊的內心鬥爭了很久,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鼓足了勇氣,特意打扮的老實本分一些,去了正房給夫人請安,把自己的意思緩緩說明了。
“你不做姨娘了?”玉儀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甘菊的要求,但是稍怔了一下,忍不住為難道:“往上抬人還好說,無緣無故的,才封了你做姨娘幾天,又不讓做了,這可怎麼跟外人說啊。”
甘菊囁嚅道:“就說……,就說是婢妾犯了錯。”
“沒有這樣的道理。”玉儀微微皺眉道:“且不說凡事不能朝令夕改,單是沒錯非要給你安一個錯,這說出去……,那還不得說我容不下人?”想了想,“老爺還在為四房的人生氣,得空我勸勸他,再提提你的好,自然也就想著去你那兒了。”——
這算什麼事兒?自己還得勸著丈夫去找小老婆睡覺。
甘菊的臉微微漲紅,急忙道:“夫人,婢妾不是這個意思……”
玉儀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便道:“你回去吧。”
“夫人……”甘菊的聲音有些委屈,跪下道:“婢妾沒有為老爺添下一男半女,實在不配做姨娘,心甘情願做個丫頭,日日夜夜服侍老爺和夫人。”
玉儀囧了,——啥,你還要日日夜夜?
段嬤嬤在旁邊看不下去,冷聲道:“甘姨娘這是做什麼?夫人抬舉你,還得看你情願不情願?今兒要是夫人不答應你,難道就不起來了?!”哼了一聲,“這是哪家做妾室的規矩!”
“罷了,明兒都是中秋了。”玉儀不想趕上喜慶的日子,六房還爭吵個不停,傳出去又得讓別人看笑話,因此皺眉道:“你若是覺得我做的不妥,就去找老爺吧。”——
反正自己這裡是絕不會讓步的,一來不願回到以前的日子,二來若是連個姨娘都震懾不住,豈不是叫下人們看笑話?她要鬧,就去羅熙年哪裡鬧好了。
“什麼事找我?”羅熙年從門外走了進來,問道。
玉儀迎上去道:“今兒回來的這麼早?”跟著他一起走近了內室,換了袍子,掀起簾子一看,甘菊還跪在外面的地上。不由回來嘆了口氣,說道:“你去瞧瞧吧。”
羅熙年早就看見甘菊跪在地上,但他覺得沒什麼大事,也不著急,慢悠悠換了家常衣服,方才走出去問道:“你跪在這兒做什麼?”
甘菊不料主母態度這般強硬,完全不似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心下正在絕望之際,羅熙年卻突然回來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著上前了一步,臨開口時卻有些膽怯,低了頭道:“婢妾前些日子做錯了事,原該受罰的,不想夫人抬舉做了姨娘,心下日夜惶恐不安……”
在瑣碎事上面,羅熙年的耐心十分有限,打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婢妾……”甘菊察覺到他的口氣不善,但是已經說到了這兒,也沒法打住,只得硬著頭皮道:“婢妾還想像從前那樣,做個丫頭……”
羅熙年看了她好幾眼,半晌冷聲道:“不識抬舉!”
當初玉儀說要抬甘菊做姨娘,羅熙年覺得沒那個必要,但對於他來說,甘菊不論是通房還是丫頭,都一樣是甘菊,區別不大。既然妻子有心做這個人情,也沒跟她必要唱反調,況且內宅的事只要不出大錯,本來就是主母說了算——
沒想到甘菊反倒不願意了。
“你覺得,夫人的話不算話是嗎?”羅熙年語氣嚴厲,質問道:“上次的事沒追究你,就算死開恩了,又讓你做了姨娘,你還不願意?平日裡看你還老實,今兒是誰給你膽子?還跪在這裡嚇唬誰,說啊!”
“婢妾……”甘菊真的嚇壞了,覺得眼前的人像是一個陌生人,——這麼多年來,老爺從未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過話,如今這是怎麼了?自己要被老爺厭棄,今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