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還有沒有以後,只知道此刻不說,萬一就這麼去……,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六爺。”玉儀的聲音很小,但是眼神卻是堅持不為所動,斷斷續續道:“六爺救了我……,救了我兩次,我卻什麼也沒能幫上……”
“你說這些做什麼?”羅熙年想要阻止她,又不忍心對著虛弱不堪的人訓斥,拂了拂她的髮絲,“嗯,我聽著呢。”將身體貼近一些,也好免得她說話太費力氣。
“我從小就沒有母親……,顧家的人就是我的親人,即便舅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陷入絕境,可是……,有些記憶我仍然忘不了。”玉儀深深呼吸,以便能夠更好更順暢的說下去,“忘不了從前她真心待我的笑臉,忘不了她親手給我縫製的衣物,忘不了在我生病的時候,她整晚守在床邊照顧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羅熙年連忙保證,認真道:“以後你想去顧家的時候,我都陪你去,他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在讓你夾在中間為難。”
“繼母算計我,兄弟姐妹厭惡我,伯母要置我於死地,祖父祖母出賣我,甚至連親生父親都不管我……”玉儀臉上浮出悽然的神色,哽噎道:“而現在顧家的人……,他們也全都不要我了。”眼淚不停的墜落,“對不起六爺,我真的已經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原來你娶的是一個心靈遭受了重大創傷,以至於落下巨大心理陰影的女人,信念崩壞、自信不在,她已經失去了信任別人的勇氣。
你想要的東西,其實她的心裡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不敢給,更不敢多邁出一步,寧願縮在自己構築的脆弱城堡裡,獨自寂寞的舔舐傷口。
“六爺……”玉儀覺得想要說的已經說完,這一世雖然有怨恨、有不甘,但卻沒有什麼遺憾了,眼神裡的神采正在一點點褪去。
“小辣椒!”羅熙年看得清楚明白,比之剛才的絕望,現在則是巨大的驚恐,緊緊抱住她的雙肩,“你聽我說……”他急急道:“是我以前不好……,從來沒有真心的為你著想過,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玉儀用力微笑,“六爺,你挺好的。”
“不,我不夠好。”羅熙年從沒說過這麼多自責的話,生怕妻子就這麼放棄了,緊緊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是……,我真的很想試一次,……跟你。”
“六、爺……”
“其實我也很難相信別人,和你一樣。”羅熙年放柔了語氣,這輩子都沒對人如此溫柔過,認真的看著懷中人,輕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都信任對方一次呢?”這句話好似一粒石子投進水裡,漣漪久久不散——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都信任對方一次呢?——
為什麼不呢?就一次。
玉儀的眼淚洶湧的溢了出來,好似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淹沒,再一點點融化,——任憑羅熙年不斷的拭了又拭,卻還是一直無法停止。
宣戰(上)
一夜未睡,羅熙年有些憔悴不堪。
蔡媽媽第七次走了進來,看了看面色蒼白的玉儀,又看向羅熙年,小聲道:“金哥兒你熬了一夜,去歇一歇,讓我來守著夫人吧。”
“媽媽……”羅熙年突然回頭,有點神經質的問道:“她不會死了吧?”
“不會,不會。”蔡媽媽趕緊啐了一口,“呸呸呸!夫人自然是吉人有天相,這一夜不是熬過來了嗎?金哥兒你先歇著,等下夫人醒了我再叫你。”
昨夜玉儀怕自己睡了就醒不來,一直不敢睡,羅熙年也是不敢走,除了蔡媽媽還敢進來看看情況,其餘的人都被他罵走了。
快天亮的時候,玉儀到底還是撐不住睡了。
羅熙年反覆探了幾次,確定她還有呼吸只是睡覺,而不是……,這才放心一些,可還是不敢離開。站起來脫了外袍,說道:“我就在她旁邊躺躺,萬一她醒了,一睜眼就可以看見我了。”
蔡媽媽遲疑了下,點頭道:“好。”
在她從前看來,小主人對新夫人是有幾分新鮮、幾分興趣的,但新夫人的容色算不上天仙,家世就更不用說了,這新鮮勁兒也不知道能撐幾年。再加上年紀小,一下子怕是難以有子嗣,沒準過幾年得的寵淡了,六房的內宅又要熱鬧起來。
可是如今一看,小主人的態度完全出乎自己意料——
這倒像是真上了心的樣子。
蔡媽媽在心裡嘆了口氣,這樣也好……,內宅的妻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