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人心寒。原來這真虛鏡,竟不過一場幻夢麼?
“言下之意,這所謂的‘白骨生肌、亡者復活’之象,只虛幻。一旦離開真虛境,一切便恢復原狀。是不是?”蒼寒道。
那男子猛地回神,如被驚醒一般。他惶恐地看著蒼寒,道:“別離開就好啊……永遠都別離開就好啊……”
“多謝解惑。”蒼寒淡然說罷,舉起劍來,轉而道,“先前一戰,我輸在你的烈焰之下。今日,我必當如數討回!”此話一出,他揮劍而斬,令道,“翻江!”
剎時間,劍氣如浪,排空而起。如錦繁花,陡然轟散。厚實岩土,瞬時翻卷。
那男子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並無舉動。眼見劍氣將至,依舊是那純白鳳凰及時現身,救下了自己的主人。
蒼寒聽得鳳凰長唳,輕蔑一笑,道:“二對一麼……有趣。”
那男子望著他,道:“神識損毀,五感寂滅……你是個廢人……”
蒼寒不答話,只是細心判斷他的位置,準備再起攻擊。
那男子見他沉默,陰森一笑,又道:“原本只是廢人,但上次被我的凰焰燒身,你已經死了啊……你早已經死了啊!”他的聲音驟然猖狂,“哈哈哈……是真虛境讓你復生,不斷地復生……殺不光……怎麼也殺不光啊!”他一改守勢,飛身向前,一掌擊向了蒼寒。
蒼寒起劍,擋下他的攻擊,再出“懸瀑”之勢。那男子離得太近,雖勉強避過,還是被斬傷了肩膀。他退開一些,神色又落寞起來,“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我無意害人,我是想救人啊……你不能離開真虛境……回去吧……回去便能長生不死……”
蒼寒持劍,立得筆直,出口的話語帶著傲視一切的疏狂,“生死如何?要我屈於幻境,簡直可笑!”
聽到蒼寒這麼說的時候,儀萱如被雷擊,方才從那生死虛枉的震撼迷惘中回過神來。眼前,戰局已烈,無從阻止。她看著他拼殺的身影,苦笑。
想來他是察覺出真虛境的異樣,才會決定離開。可縱然真虛境不過幻夢,依舊能許他安然康健。正像駱乾懷他們所說的那樣,留給他們的選擇,似乎只有永遠留在境內。而此刻的她,也真的想勸他回去……
但她不能。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地瞭解他,曾說出口的話,字字成讖:
我師兄志在千里,豈肯困居淺池?……莫說重傷在身,他若要走,生死無懼!
第十八
儀萱靜靜看著那場戰局,竟開始覺得,原來心高好勝也可以如此動人。他並非好戰,可一旦拔劍,便持必勝之念。因此,縱然雙目失明,僅憑耳聽,也要迫對手至無路;縱然有傷在身,依舊傾盡全力,必要擊敵方於潰敗。
易水教義有云:“上善若水,陰陽化易。洞明似鏡,鋒芒如劍。”而今,她才明白此中“鋒芒”所指。
戰時的他,恰如新淬的寶劍,卓絕華彩,爍然流光。
她知道自己不能出手相助,任何的介入,都是對他的折辱。她能做的,只是任由自己的目光追隨他的身影。她看著他起一式“流雪”,驚落白鳳,接一招“破浪”,碎盡敵防。“蒼濤”起伏,湮滅煌火。“懸瀑”三發,以攻為守。“殞星”連墜,絕殺四方。最終,“海納”乍起,囫圇吞滅。——誰又能信,他竟以殘缺之身,將那一人一鳳擊敗。
那男子被擊倒在地,亦是難以置信。白鳳護主心切,展翅擋在他身前,隔開了蒼寒的劍鋒。
蒼寒並不攻擊,收劍道:“承讓。”
他說出這兩個字時,儀萱不由也笑了。她知道他很強,但也不該強成這樣把?說來,這神醫的名字似乎叫做“雲和”,又說自己師承上暘真君,恐怕和易水庭掌門雲隱上人是同輩。連這樣的前輩都能打敗,他的劍技已然出神入化。而若他未曾失去寶鏡潛寂,放眼九嶽,還有幾人是他對手?
儀萱正讚歎,卻見蒼寒身子一晃,屈膝跪了下去。她忙跑向他去,剛走一步,忽覺肩膀微微生痛。她幾乎都要忘記了,那裡有一道樹枝劃下的傷。早起至今,那傷口從未痛過,想必是因為真虛境靈氣的緣故。而現在,這復甦疼痛印證著一件無比可怖的事……
儀萱伸手扶住了蒼寒,急切道:“師兄,你怎麼樣?”
蒼寒微微輕喘,搖了搖頭。他拄著長劍站起身來,道:“無妨。我們走。”
儀萱哪裡能信那“無妨”二字。隔著衣衫,他肌膚的灼熱如此熟悉。她惶然憶起,他的魔氣每日都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