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南,怎麼是你?”頓了片刻後,他霎時間明白過來,“方才躺在床榻上的人是你?”
“大皇子,你還是不明白。”夏侯南負著手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夏侯南不會武功,那麼剛在匿在帷帳後出劍的人……戚然瞥了一眼帷帳後的邊上隱約露出的人影,心下頓時瞭然。這個局設到現在,他將自己的戲份演足了,剩下的,只需要安靜等著看戲便好。
“暗羽的大部分人已經被我想辦法引開,如今只留你一人,父王身體不好,你最好將他交出來,否則我不保證這驍國不會換新的宰相。”戚遠重新拾起了佩劍,自負一笑。
“大皇子,你能夠想出辦法分散森嚴的守衛,可以看出這些年的確學到了不少,如若安心用於政事,想必將來你也會是個聰明的君主。”夏侯南保持著負手的姿勢,向前走了一步,淡淡說道,“但殿下似乎忘了,你面對的,是暗羽。”
夏侯南的話音剛落,一陣細微的落地聲“唰唰”地響了起來。戚然看著突然出現在明處的數百個黑衣人,握著佩劍的手不由得一緊。暗羽之人的行動力,也許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倘若有一天他與暗羽之人正面衝突,勝算又能多幾分?
戚遠看著那些人,臉色微微一白,但眼中卻多了幾分更為偏執的瘋狂光芒,“舅舅,父王已是將死之人,我終究是夏侯氏的血脈,你何不助我一臂之力,重新將這驍國改朝換代?”
“改朝換代?”帷帳後驀地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孽障,你真當寡人死了嗎?”
戚然和戚遠均是一愣。
就在這時,飛景宮中的燭火瞬間都被點燃,整個殿中瞬間亮如白晝,那層明黃帷帳被緩緩拉開,戚琛一襲明黃冕服,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榻旁不遠處的紅木椅上,黎遙握著劍,垂眸立於他的身側。
戚琛雖然臉帶疲色,但精神頭卻很足,與前幾日他們去探望時判若兩樣。戚遠見了他,瞬間臉色蒼白如紙,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夏侯南,說道:“我敬你一聲舅舅,你居然騙我說父王病重垂危!”
“那又怎樣?他不過是聽候寡人的命令罷了。”戚琛站了起來,負手走到一下子如置冰窖的戚遠面前,冷笑一聲說道,“寡人沒有病重,你是不是很失望?”
戚然斂了眉立在一旁,緊了緊手中的佩劍。他算到了夏侯南會來救戚琛,可他卻沒有算到病重這一出,居然是戚琛親自設計。如若他表現稍有差池,那麼同樣即將被處置的,會有他嗎?
戚遠抖著嘴唇,似是想要張口說話,但震驚大於狂妄的他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但戚琛負著手,收了冷笑,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還在想著讓外面的軍隊來救你?寡人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孫犁帶領的一萬兩千精兵,一萬集結在城外,另外兩千已經在飛景宮外,你說該被絞殺的究竟是誰?”
宮外的廝殺與慘叫聲傳了進來,戚遠張了張嘴,用力地喘息了一聲後,終究還是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你是我的兒子,卻只是為了一個太子之位,時刻想著殺了我。這些年來,究竟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戚琛俯下身子,看著戚遠,一字一句地問道。
戚遠的手抖得很是厲害,但最終還是未能說出話來。戚琛看著他這模樣,閉了眼,似是十分疲憊,“將他帶下去,押往天牢再審。”
說完這句話後,戚琛轉了身,徑直向著殿外走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刺破了雲層,透過雕花木窗灑落下來,照在戚琛那身繡著朱雀的明黃色衣襬上,戚然微微抬眼,第一次覺得他的背影似有些微的佝僂。
夏侯南瞥了戚遠一眼,也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跟在戚琛身後離開。飛景宮內一時只餘黎遙和其他幾個暗羽侍衛。當其中兩個暗羽侍從將戚遠從地上拖起來,押著經過戚然身邊時,戚遠定住腳步,愣愣地看了他幾眼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戚遠笑著笑著,突然掙扎著扯住了戚然的領口,戚然並未閃躲,只是表情漠然地看著他。他用力一扯戚然的衣領,將戚然拉近到他面前後,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以為你可以這麼簡單置身之外嗎?我既然能做到這一步,自然算好了最壞結局,在我走進地獄前,我當然會送你一份大禮。”
戚然頓了幾秒,瞳孔瞬間緊縮。他一下子推開了戚遠,瘋狂地向著那個方向跑去。
黎遙站在一側,本來平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但聽到戚遠說了最後那句話後,又看到戚然突然失常的反應,心下猛地一緊,瞬間明白過來,臉色一沉後,也握緊佩劍飛快地向著殿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