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帶著李笑妹拐進了西北角的一個小花園中,將事先分好的兩個酒囊拿了出來,把其中一個遞給她後,他輕巧一躍,跳到了一根低矮的榕樹枝幹上,斜斜地靠坐下來,一手拿著酒囊,一手枕在了腦後,整套動作十分嫻熟。
“看來你經常偷懶。”李笑妹見他這模樣,作為一個摸魚專業戶來說,頗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感覺。她坐在了樹下,也學著他的樣子一手拿著酒囊,一手枕在了腦後。
“人生在世,不過白駒過隙,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時不時偷偷懶有什麼不對麼?”黎遙笑了起來。
李笑妹愣了愣。記憶中的自己在初遇戚然沒多久時,似乎也曾經和他說過類似的話,如今回首,明明不過一年而已,卻像是過了數年一般漫長。她用力灌下一口酒,說道:“你說的沒錯,活好當下有什麼不對。”
黎遙眯了眯眼,也灌下了一口酒後,淡淡開口道:“李笑妹。”
“嗯?”她又喝了一口。
“感覺我已經許久沒有像這樣單獨和你說說話了。”黎遙望著那輪明月,喃喃道,“我一直沒來得及問問你,跟著戚然進宮,你……後悔嗎?”
她再次大口灌下了一口酒,酒有些烈,嗆得她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黎遙也並不著急,只是安靜地保持著靠坐的動作,等著她的答覆。
在咳了好幾分鐘後,她終於順下了氣。她擦了擦嗆出的眼淚,驀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大家都認為我沒出息,遇困難就退縮,平日連大門也不願意出。如今來了這樣一個複雜又陌生的地方,一定很慫。沒錯,我的確不止一次地認慫,因為我不瞭解這個地方,有時候甚至橫衝直撞,給周圍的人帶來了不少麻煩。可是我並不後悔。”
在黎遙問出這個問題時,她有一瞬間的迷惑,可下一刻,她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便是那雙像是浸了世間所有美好的湛藍色雙眸,也正是從那一刻起,她確定了自己的答案。
她重新喝了一口酒,曲起膝蓋,撐著下巴繼續笑了起來,“我也知道,來了這樣一個地方,我必須學著去改變,所以我在一點一滴地試著去努力,努力去學宮中的人情世故,努力去不犯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錯,努力接受陸路因夏侯南而死,我卻必須為了阿然的長遠而按捺住自己的恨意,甚至努力去接受夏侯蓉站在阿然身邊的事實,其實我覺得有一點辛苦。”
他抓著酒囊的手微微收緊。
“啊,我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李笑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眯著眼笑了起來,“阿然如今正處於關鍵期,這些話我不能告訴他。月香每日侍奉我已經夠辛苦了,我也不能讓她擔心。黎遙,還好我還認識你,還好還有你。”
黎遙抿了抿唇,低聲說道:“既然覺得辛苦,何苦還去為難自己?”
李笑妹又是一怔,隨即老老實實說道:“這個問題我也想了許久了,明明都是不喜歡的事情,可心裡卻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你得去做,為了阿然,你必須去做。”
黎遙其實心下已經瞭然,可心中那種莫名的酸意還是迫使他忍不住開口:“也許你只是覺得你對他有所虧欠。”
“是這樣嗎?”李笑妹一愣,但酒意上頭,她一時間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昏,不由得懵懵懂懂地回道,“也許吧。”
“李笑妹。”黎遙再次飲下一口酒後,喚了一聲。
“嗯?”她已經有些迷糊了。
他輕巧地起了身。一個漂亮的側翻從樹幹上躍了下來後,他蹲在了她的面前,玄色的髮帶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他眯了眯眼,輕聲開口道:“如果讓我來保護你,你會答應嗎?”
“保護我?”李笑妹努力想要睜眼,可酒力卻讓她的眼皮變得愈發沉重起來,“你不是一直在保護我嗎?”
他發誓,他剛剛問出了他從懂事以來最認真的一個問題,可她的回答卻讓他明白,她終究沒有懂他的意思,可是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卻失掉了繼續說出那四個字的勇氣。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李笑妹有些茫然。
“逗你玩。”他垂了眸,唇角噙了一絲笑意站起了身後說道,“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李笑妹見他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些話,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後,慢慢地站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向著梓玉宮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方面,結束晚宴的戚然匆匆擺脫夏侯蓉,在回然兮宮前首先去了梓玉宮,當得知李笑妹並未回宮後,他轉身出了殿門,打算去尋她。
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