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下手狠辣,踢起三兩個小嘍囉,讓他們打水沖刷甲板。紅娘子喜極而泣,好像李巖註定能活了一般,打響長鞭讓水寇按序跪好。
高仁縱身一躍,跳上了帆船的甲板,朝錢逸群揮了揮手:“每一條路都會有很多人處處為難你,好自為之吧。”
“老師就要棄我而去麼!”錢逸群宛如被拋棄的孩子,大聲喊道。
高仁朝錢逸群笑了笑,連一句“有緣再見”都沒說便催動大船往湖心島駛去。
錢逸群一直看著無功而返的船隊消失在太湖薄薄的水霧之中,這才划動雙槳往回駛去。
徐佛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錢逸群一個人回來總歸不是什麼值得喜慶的事。說不定那個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的高人被水盜忽悠了呢?會不會返回來對歸家院不利?唯一值得她聊以自慰的恐怕只有高仁對憶盈樓的感觀不惡。
“錢公子不必掛心,似他這等高人,肯定不會在一處久留。rì後公子修得奇術,周遊天下,自然還有機會碰到他的。”楊愛自告奮勇上了錢逸群的船,幫他划槳。
錢逸群脫了蓑衣斗笠,坐在船上看著船邊掛著的魚簍,裡面是今早釣到的兩尾太湖白魚。
“其實也沒什麼,他說過只傳我一術,現在走人也是題中之義。”錢逸群自我安慰道,轉而眉頭一蹙,“不過他走之前說的話讓我頗為不解。”
“是否方便說來聽聽?愛愛倒是好奇得很。”楊愛眯眼笑道,目如弦月。
錢逸群回憶當時情形,幽幽道:“他說我若是膝蓋軟些,能有大造化。”
楊愛略一沉思,緩緩划槳道:“愛愛聽說公子師從隱逸高士,卻又聽說公子的師尊……不怎麼愛跟公子說些江湖之事。”她說完之後頓覺不妥,連忙辯解道:“奴家絕不是背後說公子閒話,只是公子高義,我等姐妹都是極敬佩的,難免忍不住傳誦一番……”
“不礙的,”錢逸群聽了只有暗爽,好歹也是話題人物了嘛,“我‘師父’脾氣怪,不過這跟造化有什麼關係?”
楊愛停下槳,掩口笑道:“公子想必從不跪他。”
“嗯?何出此言啊?”錢逸群本身沒有師父,自然不跪旁人。
“我們都覺得那高人有收錄公子的意思,但是公子不磕頭拜師,讓他怎麼開口呢?”楊愛道,“難不成還求你麼?”
錢逸群沒想到這些姑娘們還真的挺關注自己的,尷尬摸了摸鼻子,笑道:“的確沒磕頭的習慣。”
“有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自然不能隨便拜人。”楊愛臉上微笑停留,展顏道,“不過媽媽曾說,這膝下黃金說的是人要有骨氣,要威武不能屈,不能輕施大禮。該大禮參拜的時候,還是該拜的。”
“哦?還請指教。”錢逸群正sè道。
楊愛見錢逸群沒有調笑的意思,心中暗道:是了,他是公門出身,於大節恐怕不怎麼掛心。他師父又是個怪人,不會像媽媽說那麼細。只是我今天這麼說他,可不知道會不會讓他煩我。
楊愛心中踟躕了一陣,又見錢逸群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臉微微一紅,道:“我也只是轉述媽媽的話頭,公子姑妄聽之罷。”說罷,她見錢逸群頜首點頭,沒有絲毫不滿,方才又道:“媽媽說,天地有覆載之德,養育群生之功,我等生在天地之間,蒙其照顧,該拜它的。”
“人本不過天地之間一芥子,心懷敬畏是應當的。”錢逸群點頭附和道。
楊愛膽子大了些,又道:“君侯為天下貞,萬民所仰,所以拜他們也是應當的。”
錢逸群心道:這就有些屈服的味道了,就像我也跪過陳象明,純粹是不想與世俗禮制為敵,白白討一頓板子吃罷了。
楊愛見錢逸群不說話,連忙跳過,繼續道:“父母有生身養育之恩,所以是該跪拜的。”
錢逸群點了點頭:這倒是能夠理解,只是表達親情愛意的不同方式吧了。當下的人習慣給爹媽磕頭,後世的人習慣抱著脖子撒嬌,其實是一個意思。
“歷代祖師乃至師尊,從萬千繁雜之中給晚學開出一條路來,省了我們摸索的苦處,又不讓我們迷於邪魔,也是該拜的。”
錢逸群猛然一擊掌:就是這節了!
第五十二章馮老先生
錢逸群上輩子生活在教育產業化的時代,啟蒙九年有法律限制,人人都得讀,叫做義務教育。
再往上高中、大學,說穿了就是買賣。學生買教育資源,為了rì後找個餬口的工作。老師賣學識,也只是視作維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