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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之中殺死他,我們就能一起統領世界。

莫俊德從藏身處探出頭來,望遠鏡從手中滾落下去,而那隻手已不再是手。當他變形時,龐然的自信心貫徹全身。頃刻間,一切就將結束。他們都睡著了,他不會失手的。

他朝宿營地和沉睡中的男人衝下去,踞於七條腿上的一個黑色噩夢,嘴巴一張一合。

10

從什麼地方、千萬裡之外,羅蘭聽到了犬吠,嘹亮而急迫,暴怒又兇殘。他已然竭盡氣力的思緒只想將之揮去,消抹掉這噪音,繼續深眠。緊接著,一聲恐怖的痛吼聲讓他一下子驚醒了。他認得那聲音,就算被痛楚扭曲得不成樣子,他也認得出來。

“奧伊!”他大喊一聲,跳將起來。“奧伊,你在哪裡?回答我!回答——”

它就在眼前,在蜘蛛的攫取中劇烈扭動。他們兩個都被營火的光亮照得清清楚楚。在他們身後的三葉楊樹前,派屈克瞪著懵懂的雙眼透過發簾看著,現在蘇珊娜已經不在了,那頭長髮很快就會髒成原樣。貉獺暴怒著來回扭扯,狠狠咬住蜘蛛,唾沫被甩得橫飛四濺,即便莫俊德將它反拗過來,它也毫不鬆口,脊背反扭,那該多麼痛苦。

要不是它奔出高草叢,現在在莫俊德爪子裡的就該是我。羅蘭心想。

奧伊將所有牙齒深深咬進蜘蛛的幾條腿裡。在火光中,羅蘭可以看見貉獺鐵鉗般扣緊的下巴上有銅錢大的凹痕。怪物嗷嗷嚎叫著,爪子鬆了幾分。那一瞬間,奧伊原本可以從鬆動的爪縫中逃脫,可它決心已定。它沒有逃脫:它沒有跳下地,相反,趁莫俊德尚未再次抓緊它,奧伊縱身一躍而上,看準了時機,抻長脖子,咬住了怪物七條腿和浮腫軀體的連線處。他這一口咬得很深,一股黑紅色的漿液迎面噴出。就著營火的光亮,滋濺出的血漿閃著橙色的反光。莫俊德的嚎叫更淒厲了。他完全忽略了奧伊,現在,要為此付出代價。火光中,兩道翻騰撕扯的身影如同噩夢一般糾纏在一起。

毗鄰的派屈克驚恐萬狀地嘶嘶大叫。

沒用的下賤東西到底還是睡著了,羅蘭叫苦不迭,只能暗自發火。可是,說到底,又是誰讓他放哨的呢?

“莫俊德,放它下來!”他高聲喝令,“放了它,我就讓你多活一天!以我父親的名字發誓!”

那雙紅眼睛,瞪得出瘋狂和狠毒,越過奧伊扭曲變形的身體怒視著他。但在其上方,高出弧形的蜘蛛背,還有一雙小小的藍色眼睛,比針眼大不了多少。這雙眼睛也滿含恨意地瞪著羅蘭,那是徹徹底底的人類的眼神。

我自己的雙眼,羅蘭沮喪地想著,接著便傳來噼啪斷裂的聲響。那是奧伊的脊椎,可即便遭受這等致命的折傷,它也不曾松過口,依然死死地咬住蜘蛛腿的根部,根本不管鋼針般的硬鬃毛戳進了自己的口鼻,始終狠狠咬著牙關,而那些利齒曾是多麼輕柔地叼著傑克的手腕玩耍,或是拽著他走向奧伊想讓男孩看到的物事跟前去。阿克!甚至在這樣的情形下,它依然喊叫著男孩的名字。阿克—阿克!

羅蘭的右手落在槍套上,卻驚覺裡面空空如也。直到這時,在她離開了數小時後,他這才意識到:蘇珊娜帶著他的一把槍走進了另一個世界。好極了,他想,如果她找到的只是無盡的黑暗,至少可以有五顆子彈給那些東西,剩下一顆給她自己。很好。

可是這種思慮顯得晦澀而遙遠。他拔出另一把槍,這時候莫俊德已穩穩蹲踞於後腿,用它僅剩的一條中腿環繞住奧伊的中腹拖來扯去,想把依然咆哮不已的貉獺從自己血流如注的斷腿上拽下去。蜘蛛將那毛茸茸的小東西拼命往上折,扭成可怕的螺旋形。半空中扭曲的身影甚至一度遮掩了古母星的光輝。隨後,他憤然丟擲奧伊,而就在這一剎那,羅蘭頓感這場景似曾相識,他幡然悟道:很久以前他已見過這一幕,在巫師的玻璃球中。營火照耀的暗夜中,奧伊飛成一道弧線,直插在三葉楊的枯枝上,恰是羅蘭為生火而折斷的尖利切口。貉獺疼得大喊一聲——死亡前的最後痛嚎——懸空掛在枝杈間,身子軟綿綿的,剛好在派屈克的頭頂。

莫俊德一秒不停地向羅蘭走來,但這番進攻步履緩慢而蹣跚;他的一條腿早已在出生後幾分鐘內被毀,現在又有一條腿被咬瘸了,拖在草地上移動時還不時抽動一下前端的螯鉗。羅蘭的眼神從未如此銳利,也從未感到這等逼人的寒意籠罩在身邊。他看到蜘蛛背上白色的小腦袋,以及其上一雙冷冰冰的藍眼睛,那是他的眼睛啊。他還看到,自己惟一的兒子越過令人憎惡的拱背死死盯著自己,也看到第一顆子彈撕裂了那眼睛,狠毒的眼神隨即潰散、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