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軍的婦孺,活著就是等待死亡。他們的身世慘絕人倫,又經歷了太多的失望,什麼都不敢再信。德肯知道要從這些可憐人嘴裡瞭解點什麼希望不大。他找到一個還有口氣的軍官,抬高他的頸部搖晃他使他清醒,那名軍官含糊地表達要喝水,可是喝水只能導致他失血更多而更快死亡。但為了解前方戰事,他顧不了那麼多了。軍官喝進些水,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地告訴他,魔軍已經突破小鎮要塞,這會兒應該到了葫蘆谷西段的腹地,鎮上的守衛部隊五百人全部戰死。德肯缺乏救治的能力,兩名親隨也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德肯上了馬,立刻命令穩健持重精於潛行的老神經悄悄摸到桑鐸紐斯山北麓觀察地形和敵情;而讓擅長探路和攀緣的魔魂從峽谷南麓與迷霧森林北端交界的荒山野嶺繞行二十里,插到葫蘆谷頸部與細長腰部之間查探地形,這段路他曾帶領幾名親隨探過一次,只適合少數精悍的潛伏者充任奇兵,執行特殊使命。魔魂的任務是確認這條路依然暢通,並沿途留下標記,接應增援的小分隊。德肯盯著那名軍官的屍體,冷冷地對魔魂說,“你該知道這支小分隊需要做些什麼。我等你的訊號”。然後他抬頭望天,放低了聲音說,“好兄弟,我會料理你們的屍體,你們是我的驕傲,去吧……但願我們還能見面!”
魔魂和老神經默默地向他們一直崇拜的將軍敬禮,一言不發地走了。德肯突然喊魔魂的名字,遞給他一片四葉草。魔魂在馬上和他可敬的將軍擁抱而別。他看到了將軍眼中的一滴眼淚。
暮色降臨,兩人分別消失在茫茫的盡頭,消失於德肯的視野。
德肯拽出掛在馬鞍上的長劍,把能見到的倒在地下的魔軍士兵全部挑在一起,不論受傷或已經死了,然後用劍挑起尚未熄滅的斷木投向他們。和魔族開戰以來,魔軍俘虜除了個別需要審問的會活得久些,“不殺傷者和俘虜”已經被軍人們淡忘,彷彿從來沒有這條軍規。德肯突然讓他的戰馬在原地兜圈,衝這片浸染血跡的死亡之地大聲吼叫著,“我就是威廉。桑格勒。德肯,是魔軍的死神!跟著我也許會戰死,但好過就這樣等死!今天,我破例接收老人和婦女。不願意等待被屠殺的就跟我一起!”
殘留的未亡者,大約有兩百多人,多為婦女和老人,還有個別孩子,他們圍在德肯身邊,小聲啜泣著,有的放聲大哭起來,不再壓抑悲傷和恐懼,也不再掩飾仇恨。他們徹底搗毀了殘破的一切,一起把燃燒著的木棍仍向那一堆魔軍身上,很快就越燒越旺。
一隊蜿蜒的騎兵隊伍高舉火把正朝這裡靠近,德肯老遠就認出是自己的部隊,一名先鋒比主力稍快些趕了過來,來著正是飛虎,他很差異地看著這群圍著將軍的人們。
光虎隨後就和兩千多人的隊伍湧進了幽羽鎮,他們在距離弓箭射程內就很有經驗地熄滅了大部分火把。除少數軍官靠近德肯外,全都有序地分散、隱蔽,進入守備狀態。
德肯從容不迫地開始點將。
“鑽石,你帶十名神箭手走峽谷南麓深山裡那條老路穿插葫蘆谷頸部,注意沿途的引導標記。你們的任務:尋找並射殺魔軍統帥和法師,切記要等魔族主力進入葫蘆腰狹窄區域方可動手,寧可錯失暗殺的機會;並儘可能製造假象使魔軍陷入混亂。魔魂已先行一步,他會接應你們。記得毀滅沿路標記……逃生時選擇相反方向,如果你們還有命逃的話……願神保佑你們!”
鑽石和他的小隊準備出發了,身負悲壯的使命毅然義無返顧。這就是德肯的隊伍。鑽石是隊伍中除了魔魂外唯一還記得那條路的人,也許這次分別將成為永恆。十名神箭手都把自己的心愛之物交給了平日最好的夥伴。靠近他們的人全都背過臉去。其中一名神射手在人群中平靜地問德肯,“將軍,能把我們幾個葬在一起麼?”
德肯激昂地回答他,“轉告魔魂,就說最高的一塊地屬於你們,供你們合葬。我會四季為你們擺放鮮花。”
誰都知道,德肯所說的那塊最高的墓地本來是留給他自己的,象徵著最高榮譽。加入這支特別部隊本來就不是為金錢或封賞;死亡是早晚的事。他們唯一的心願是活著儘量多殺魔軍為親人報仇雪恨;死了儘量被埋到高處以慰平生。就象德肯曾告誡他們的那樣:一開始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十一名勇士消失在夜色裡,他們這一去也許永遠都回不來了。他們撥出的空氣在寒冷夜空凝結成一個永恆的記憶碎片。
“浪子、衝鋒,你們倆各率所屬百騎潛入峽谷北麓的葫蘆谷腹地。你們是隊伍中最擅長潛行的精英。設法聯絡到老神經,他應該偵察到一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