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坐在茶几前，手邊的電陶爐上滾著一壺水。看到我回來了，爺爺提起水壺——白鶴沐浴，烏龍入宮，懸壺高衝，春風拂面，關公巡城，韓信點兵。一套功夫茶經典動作下來，把一隻小小的茶杯推給我:“喝茶。”

“哇，爺爺泡的茶耶。”我捧起茶杯，聞了聞茶香，然後淺淺抿了一口。

“怎麼樣？”爺爺問我。

“有桂花的香氣，回甘也好，我喜歡這個茶葉。”我中肯地評價。

“誰讓你說茶葉了。”爺爺嗔怪地看我了一眼。

“那您是問我什麼‘怎麼樣’呀？”我賊兮兮地望著爺爺。

“我是問，你覺得今天的事情怎麼樣……”

“您都把左膀右臂給我用了，是要下力氣栽培我唄。”我直接用桑啟明的話來回答爺爺的問題。

“嗯，是個聰明的丫頭。”爺爺欣慰地點點頭。

“這是二叔教導我的。”我聳聳肩。

“……”爺爺頓時無語了，“張秘書呢？”

“我讓他去幫我辦點兒事。”我衝爺爺笑笑。

“我讓他給你當秘書，但不是那種跑腿的小秘書。”爺爺看我像是在看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哦。”我點點頭。我確實是給張磊派了個跑腿的工作，但也不是隨便一個跑腿小妹就能搞定的。財務部是公司的重要部門，裡面安排的要不是桑啟明的心腹，我可不相信。從每天專管‘算計’的人手裡‘算計’東西絕對是個技術活，而且，就算我親自去，也不一定辦得好。

“你讓張秘書做什麼去了？”時間過去了一刻鐘，張磊還沒回來，爺爺也好奇起來。

“您是不是覺得，我讓他去幫我買冰激凌了？”

“買個冰激凌要這麼久？你是讓他去做個冰激凌還差不多。”爺爺大概覺得我沒‘買冰激凌’那麼不靠譜，所以也開起了玩笑。

又過了幾分鐘，張磊抱著一摞資料夾進來，先將那數目可觀的檔案放下，然後才說:“這些是我自己去檔案室提的。”

“哦，辛苦。”我執起茶壺給張磊倒了一杯茶，“喝茶。”我還以為檔案那邊會給我個下馬威，不能順順當當地把賬目給我。沒想到人家更會做事，直接讓你自己去拿。張磊也算厲害了，用了二十來分鐘就找齊了。要是讓我去，下班之前能搞定就算不錯了。

“謝謝，桑總。”張磊接過茶杯，押了一口茶。

爺爺挑挑眉，似乎對張磊這麼稱呼我有些意外。爺爺的表現這麼明顯，我也後知後覺到——之前張磊一直是叫我大小姐的，現在換成桑總了呢。

“既然你們都開始工作了，也就不打擾了。”爺爺捋了捋鬍子，顯然很滿意。

我看了下時間，馬上就到午休時間了:“爺爺，我請您吃午餐吧。”

“唔，我聽聽你請我吃什麼。”爺爺笑眯眯地望著我。

“排骨麵。”

“小氣。”爺爺一臉不屑，嘴裡咕噥，“我還以為你請我吃燕翅鮑肚呢。”

“您要吃了不滿意，我再請您吃那個什麼燕翅鮑肚的。”我攙著爺爺走出辦公室。

我帶爺爺去的餐廳就叫‘麵館’，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牌掛在牆上，都快跟灰『色』的牆壁合體了，要是不細看根本就注意不到。店面不算大，裡面也不是一般店鋪那樣，一張桌子配四把椅子。而是像教室那樣，通頭擺了幾排桌椅。

“這個店有些意思。”爺爺倒是一點兒都沒嫌棄地方小，有些吵。

“您在這裡坐一下，我去買。”我捏著錢包去『蕩』口點餐，“一碗原味排骨麵，一碗番茄排骨麵，一個口水雞一個銀杏拌西芹。”

先配了冷盤，也就等了幾分鐘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也做好了。我端著托盤回到座位上，然後拿了一雙筷子給爺爺:“您嚐嚐。”

爺爺吃了一口面:“嗯，就是這個味兒……”

這個店是雪菲帶我來的，店面雖然小，東西也不貴，但味道確實好——排骨酥，湯頭鮮，麵條勁道。爺爺一直喜歡吃排骨麵，當時我就想，有機會一定要帶爺爺來這裡嚐嚐。

聽了爺爺的話，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您以前來這裡吃過麵？”

“那倒沒有。”爺爺又夾了一筷子冷盤，剛好有小夥計收拾餐具，爺爺開口詢問，“小夥子，你們老闆是不是姓文？”

“啊，是姓文吶。”小夥計點點頭。

“以前在春生路上有個叫文記的大排檔吧？”爺爺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