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死,彷彿瀕死的野獸痛苦哀嚎著。聖階高手的哀嚎,讓周遭人的恐懼更深了。他們都是黑暗女神忠誠的信徒,是神殿忠誠的衛士,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為神殿奉獻生命,只要那是需要的。但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所有人都遲疑了。這不是戰死,而是送死。連聖階高手都無法撐過片刻的戰鬥級別,是他們能介入的麼?黑暗神殿引以為豪的誅殺劍陣能擋得住他麼?
讓人恐懼的永遠是未知。這個渾身裹在朦朧白霧之中的怪物,就是未知的恐怖。
黑暗騎士死了,夜聖女死了,鐵聖女不叛而叛,黑暗神殿高階精英告罄的危機終於爆發出來,當級別進入聖階戰之後,黑暗神殿已不再佔有任何優勢。幻臉色蒼白的立在人群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娜蒂雅的到來。
兩人眼神瞬間交流,幻微微一愕,旋即慌亂起來,她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娜蒂雅眼神凌厲,沒有退讓。
幻微微低頭,不動聲色的悄悄退開一步。
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白虹,突然炸開的雷鳴響徹天空,閃電下,一抹耀眼的銀華憑空暴漲,一如明月!
白影抖了抖,像是驚訝,又好像譏嘲,那以生命點起的燈火在風雨中飄搖的努力,只不過是——螻蟻。
他抬起手,雨絲滑過手中亮銀色的光劍,顫了顫,泛起美麗的漣漪,彷彿被風吹動的雲彩變幻莫測。
大雨傾盆的夜幕下,一道燦爛的光華從天而降,直直的白色光道將白霧下挺拔的身軀照得分明,朦朧裡透出一種神聖的錯覺,隱約裡,他們彷彿看見白霧裡那一個男人背後展開雪白的羽翼,就在那瞬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見了神明。
天地間突然一片死寂,連雨聲都聽不到了,只有圓柱形的白色光道里,那一上一下展開的兩道光華向著對方衝去。突然炸開的白光讓所有人都暫時失去了光明,滔天的氣浪瞬間爆散開來,將所有人掀飛了出去。
幻緊抓著胸口,空空的茫然失措,急急的奔著:只要“她”還活著,黑暗神殿就還有希望。只要“她”還活著!——真的,是這樣嗎?腳步下意識的緩下來,她突然心有所感,轉過身去,卻只見到一片白將一切全部淹沒。
嘈雜的聲音在許久之後才突然響起,像是被隔絕了聲音的世界突然恢復正常。整個場面怪異無比,掙扎著往後狼狽後退的爬著的人們驚訝的發現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好像,只不過是噩夢一場。
但是眼前的一切卻不只是夢。連根拔起的大樹,被摧殘的花草,斜斷的廊柱,被破壞的庭院,都是真實的存在,就好像,場中那三個人一樣真實。
白霧縈繞的怪物遠遠站著,雙手攤開,手中已沒有銀色光劍的存在,腳邊鐵面人氣息已絕,連殘存的苟延殘喘都聽不見了。他輕輕踏前一步,卻彷彿千軍萬馬一起衝鋒,黑暗神殿勇敢的衛士們齊齊後退。
只有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完全忽略了,他盤膝坐著,將女人孱弱的身體抱在懷裡,動作輕柔,像是抱著最珍貴的珍寶。懷中人的身子很輕,就像一片葉子,似乎隨時都要隨風飄走。凌亂的髮絲下,黑暗神殿的守衛們見到了本該死去的少年露出的半邊臉,蒼白,平靜,溫柔。
雨絲打亂了她的發,皺成一團,女人閉著眼,眉頭緊蹙,就算在這個時候彷彿也在擔心著什麼。少年抱著她,空出一手,輕輕拂開她的發。
冬雨裡,雨滴越發冷了。她瑟縮著,不知是恐懼還是牽掛什麼,手伸出來想抓住什麼,是感覺到什麼還是期待什麼?少年伸出手,然後握住了她的手。他抱著她,努力的回握著她的手。她的手纖細柔軟,彷彿是因為被雨水淋著,冰涼沒有溫度。刨除所謂的力量、榮譽、責任,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纖細,柔弱,膽小,渴望愛,渴望被愛。
那些必須承擔的,必須守護的,她的責任,她的義務,她的使命,終於,都可以不再理睬了。
她只是她了。
用力的掙開手,茫然睜著的雙眼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她依然感到他的氣息就在身前,即便明知是錯覺,那溫暖的手掌不似他能擁有的溫柔。她卻依然倔強的舉起手,摸索著,攀上他的臉,蒼白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然後跌落,再也沒有舉起。
他試著捧起她的手,輕輕的按在自己臉上,他低著頭,頭貼著女人的額頭,漸漸變寒的冰冷從肌膚傳來,冷得血液都要凍僵。他抬起頭,眼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
少年呆呆的坐著,很久很久,他站起身來,身形晃了晃,抱著女人的雙手卻穩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