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輕塵拖著手足無措的秦旭飛一路逃跑一路大笑,直笑得肚子都疼,這次見面。又忍不住拿這個來取笑他了。
他笑,秦旭飛可是笑不出來了。民間對他這種瘋狂的崇拜熱愛,並不止是單純發自內心地感激他平定戰亂,朝廷暗中的推波助瀾,大力地宣傳,才是最終地根源。
他現在是國家的救星,天下的救主,無所不能的英雄。。。神聖不可侵犯的天神……這種順勢利導的好處,自是說也不用說的。
秦旭飛本人對於這些較細務一向不太注意,如果不是被方輕塵有意拉出來時,親身經歷這麼一件窘事,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宣傳得這麼玄乎了。
別的皇帝們為了抬高自己,大多會說說什麼君權神授,天命之子,他倒好,連這個彎也不必拐。直接就給封神了!
就算是心性再豁達,每回被方輕塵這個知根知底地人拿這件事來取笑他,他也都免不了要臉紅了。
方輕塵笑道:“這又有什麼不好的?臉皮厚一點。你不時時刻刻提醒提醒別人,還真指望老百姓一輩子自然而然地記得你平定戰亂的恩情嗎?現在這樣子多好啊。別說是反你叛你了,任何人敢說你一個壞字,就得被大家的爛菜葉子唾沫星子給活埋了,你的地位自然也就穩若磐石了。”
秦旭飛苦笑了一聲。對他來說,越是這樣的尊崇,才越發讓人難堪。
方輕塵一邊笑,一邊用手輕輕支了額,臉上淡淡透出微紅來。
酒意。到底還是湧上來了。
這些美酒,全都是他在各處蒐羅來的陳年佳釀,雜在一起喝,酒力也便更烈。他飲酒之前,又方才與秦旭飛大戰了一場,全身都熱得要冒汗。血脈流速也是遠快過平時。飲酒的時候,為了不讓秦旭飛佔到便宜。又搶奪著牛飲了大半,剛喝完時倒還沒有什麼,這樣說笑了一會兒,山風一吹,酒意上頭,漸漸地,醉意就有些壓不住了,好在,他也並沒想去壓。
醉意裡,方輕塵的眉目漸漸便柔和了下來,望著秦旭飛的目光也帶了一些迷茫,看著一片朦朦朧朧地世界裡面,秦旭飛那副略顯憂傷的神情,他輕輕地笑:“心裡頭不痛快?你這個皇帝,倒是當得比誰都難受似的。”
秦旭飛也跟著笑了一笑:“倒也算不得難受,只是有的時候,確實煩悶得厲害了,也忍不住要喊幾嗓子,下輩子再也不做皇帝了之類地話而已。”
因著酒意,方輕塵便有了些慵懶的神情,他懶洋洋揮了揮手:“這話說的,實在是無趣啊。一個皇帝這樣喊,旁人聽了,肯定要當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你應該這樣……”
他做出一副憂鬱悲傷的形狀,遠遠眺望著天空,悵悵然嘆道:“若有來生,但願再不生於帝王家。”
方輕塵這話說出來,語氣極荒涼,眸光極悲涼,神情極淒涼,只卻他又立時哈哈一笑:“看見沒有?要這樣說話,旁人看了才會生憐,就是記在史書上,也是要讓後世之人感慨萬分的。”
秦旭飛看他這般作張作智,七情上臉,也不由得爽朗大笑起來。
聽著他這般笑聲朗朗,方輕塵的心境倒也慢慢有一些柔和了。淡淡的醉意,讓他地心思遊走飛馳,忽然脫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來生,你想要怎麼樣子過?”
秦旭飛愣了一愣,愕然地看看方輕塵。象他這樣子的人,雖說苦惱的時候,也會喊幾聲下輩子如何如何,可是,卻絕不會真的花精神,去設想什麼來世之事的。
這輩子的事情都要忙不完了,誰還哪裡有空去管什麼虛無縹緲地下輩子啊。
他從不曾寄望來生,只想不將此生空度,他從不去設想虛枉,只願盡一切力量,做好了今生應做地事,而且,他也真的從來沒有覺得,方輕塵會是想這種事,問這種事地人啊?
認真想了一會,秦旭飛才幹笑一聲:“如果有來生啊,當然希望還能有阿恆這樣的好朋友在身邊,也希望自己不用是皇族中人,當然還是希望可以鐵馬金戈,盡興一戰,認識許多許多的手足同袍,如果有來生,當然……”
他開始說得尚艱澀緩慢,漸漸就流利順暢起來,臉上也有了些笑容,方輕塵卻是越聽越是沉了臉,聽他最後越扯越遠,終於是怒瞪他一眼:“你怎麼就不想想我?”
秦旭飛笑道:“想你作什麼?”
方輕塵冷著眼看他:“你今生欠了我一堆帳,你不想著若有來生,要給我做牛做馬嗎?”
秦旭飛哈哈大笑:“你今生如此助我幫我,想來是前生欠了我許多的,所以今世要來為我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