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從不看,從不碰。不是恭敬,無關忠誠,這僅僅只是,她多少年翻覆風塵,飄萍歷盡之後地存活之道。
蘇眉今年二十七,從以色侍人的身份來看,她已經是很老很老了。在她的記憶中,自己經歷過的事,也太多太長,有過這樣經歷的人,自然也該是極老極老的了。
然而,歲月給她眼中添了滄桑,臉上刻下風塵,卻又給了她太多太多旁人難及的風姿和嫵媚,那一種獨有的風華和神韻,使她多年來歷盡風煙,卻從來都是人掌上珍,手中寶,儘管是那可以送可以賣可以交換的珍寶。
從書香世家的小姐,到名滿江南的名妓,這條路有多長,彷彿是遙遙無盡的距離,又有多近,彷彿一夜之間,家亡散而人淪落。
家破那一年,她才八九歲,所以才茫然不知何為生死大節,所以才能入風塵而芶活。
因她家學淵源,年八九,而知詩書,能文字,粗通音律。於是媽媽請名師教導,細心栽培,並四方傳揚,那歷代書香,曾出過若干名臣名儒的蘇家有女,幼承家學,才慧出眾,身在煙柳樓。
於是,四方便有些風人騷客,自命風雅之士,開始期待她的長成。
十四歲的
便開始正式接客。因媽媽在她身上花的銀子極多,I高於她。初時真真是賣笑不賣身,只與人詩詞唱和,淺坐陪說幾句,便算交差盡責了。
偏偏越是如此,身價越是拔高,來訪之客,越是日夜不絕,文人們無論是否見過,總愛為她做幾首詩,贊她才,品她貌,於是,不知不覺便名滿江南,人稱名妓。
只可惜,那樣被世間男子環繞奉承討好的繁華綺麗歲月,也不過數年。十八歲那一年,終究拖無可拖,終究要面對風塵女子必經的那一夜。
開苞的那一夜,恐怖得似一場永遠做不盡的噩夢。
那個人的痴肥和蒼老,那個人的鄙俗與瘋狂,全都比不過他手裡的銀票更讓媽媽感到真實。
那些曾為她吟唱的詩文,那些贊她冰清玉潔,霜華梅志的文字,全都虛幻如煙塵。
風塵中的女兒,再嬌矜,再縱性,得快意時,也不過是那幾年,幾年之後,便是世人腳下泥塵,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娼妓。
還沒滿二十歲,她已經蒼老了。
青春女兒多無盡,煙柳樓頭有新人。
哪裡的清倌人長得美,哪裡新來了一位姑娘,原是某某候府壞了事,發賣出來的,正經的候門千金,金玉之體,聽說還通文墨,擅音律……
流言從來不曾少過。新人從來不曾少過,江南之地,美女從來不曾少過。
還沒滿二十歲,門庭已是冷落稀。
媽媽冷眼中,姐妹冷語中,她拭盡了淚,抱起琵琶,歌之舞之慾語還休欲拒還迎。
蘇眉第二次揚名時。不為才名,不為出身,不為清華,不為玉潔,而為媚態。
人說蘇眉真嫵媚,人說煙柳樓中妙人兒……
那些略顯輕眺地詞句。講的不是那若干年前,身在風塵而不染塵的清潔女子,說的只是個極盡醜態,做盡媚姿,不過想挽住青春最後一點流光的可憐女人。
這樣活下去,這樣極力營造著繁華活下去,也並不知道,這麼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前路。到底有什麼?
那時,她見到了狄爺。
其實。初見的緣,極淺。極淺,淺得,日後再遇,要經過多次提醒,才能記起當初。
記得他似乎是一家大錢莊的幕後大老闆,從外地前來巡視本地生意。錢莊上上下下,恭敬奉迎服侍,唯恐不周到。
挑最好的酒樓。點最好地酒菜,叫了全城最有名的歌姬舞女戲子獻藝。
她是風塵娼妓。卻是城中公認,舞技最好的女子。
她一日,她不過是在高臺上,為了下方那個被簇擁著在中間的,面目模糊的貴人做了一舞。
沒有事後的陪酒陪宴,沒有夜晚地香帖請柬。一舞之後,不過是聽到下面掌聲一片,不過是事後,那錢莊掌櫃,特意親自送重金相酬,稱是狄爺贊她舞得好。
當年的相遇,僅僅如此。
甚至,那不能稱作是相遇。
她甚至不曾真正看清過他,又如何去記得他。
而數年之後,他卻找到了已歷經多個主人,輾轉十餘地的她。
二十一歲,知府大人聞豔名而贖她出樓,不為納妾,不為收房,只為當做禮物,送給上司。後來,她被這位上司又送給了自己的上司,再後來,又被這位上司的上司,送